顾西透着玻璃看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很多优势,就像,她知道这个苏小东,后来认识了一个特别疯的女孩子,一会拉着他去看世界,一会拉着他做生意,折腾了几年,把苏小东和他妈妈的家当都折腾光了,然后那女孩和别的男人出国了。
后来,自己搬走后,苏小东都躲着总不敢见面,顾西开水厂之前,隐隐听人说过。他后来开车又压死了人。
越来越点背。
顾西把手上的彩灯递给老板,“这个也包上,快要过圣诞了。”
老板说,“我这还有没摆的,贵一点,但是更好看,你要看看不?”
“好呀。”
老板弯腰在抽屉下面找,“呦,咋没见。等等——”他拿起桌上电话,问那边,“我下面放的那一箱子灯呢——你拿回家干啥?”
老板挂上电话,抱歉地对顾西说,“我媳妇不知道给拿家去了,要不你明天来,那些,都比这个好看,你看看你长这么好看,得用点好的。”
顾西笑着说,“那好,可我明天不能来,家里还在装修呢,如果我没记错,明天开始要弄卧室,回头我再来拿吧。”
“行,行!”老板把那两盏灯还有灯泡递给苏小东。
俩人从里面走出来,顾西又买了两个花瓶。这个灯具市场属于综合的,还有工艺品。
她走到楼梯那边,看到远处几间玻璃房都挂着装饰画。
“咱们去看看。”她说。
苏小东把灯换了下手,“你还喜欢画?以前怎么没发现?”
顾西说,“嗯,才喜欢的。”
这些兴趣爱好都可以传染,以前她来过这灯具市场不知多少次,从来没有看过一眼。
苏小东问,“这种东西都花钱,你装修的钱凑齐了?”
顾西停住,想了两秒,想起来,她这个时候的确是钱有些紧,这房子是回国前,她买的期房,所以回来之后才住进去慢慢装。
装修都是分段来,倒不是她没钱,而是钱存了定期,分了几张存单,一个月只能取一张。
她笑起来,以前的自己可真有意思。
她说,“放心吧。我现在不怕损失那一点点利息了,毕竟时间也是钱。”
苏小东跟上,奇怪地打量她。
顾西的眼神已经挪到画上,那红色的,紫色的,大朵绚烂的牡丹,俗艳的颜色,却画的热闹。另一幅,荷花浅浅,水中映出倒影……她脚步挪了一步,一只小鸟停在芦苇上,嘴上却叼着一支麦秆。小黑眼珠带着玩世不恭。
“噗——”她一下笑了,“这风格,倒是令我响起一个人。”
“想起谁?”旁边多个搭话的。
顾西回头说,“也是位艺术家——”她的话卡壳了,看着面前穿盘口衣服的男人,年纪不大,圆脸,手上捧着一个为了彰显气质的紫砂壶道具。
“方……方毕纯!”顾西上下打量他。
年轻的方毕纯面露喜色,“你认识我?”
顾西由衷地说,“我见过你的作品。”
“真的?”方毕纯一点没有后世的做派,非常惊喜,“在这里见的,还是别人那里?”
顾西打量了一下这穷酸地方,这种散租的大厦,什么商家都有。她要说在外头见的,那就太假了。她说,“在这儿见过,之前我来看过。”
方毕纯抬手,摸摸头顶,“是吗?那我怎么没印象,这么漂亮的姑娘来,怎么能没印象。”
顾西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相见不相识,原来方毕纯以前也来过平城,她柔声问,“你还画猫吗?”
方毕纯说,“画呀。”他走到一边,“原来你真的来过,这边……这边都是猫。”
顾西走过去,透过上面的窗子顶,看到外面飘起了大雪。
一瞬间,她的心里也像下了雪。
世界已经变了,连方毕纯也变了……
她越翻,心越凉,都是躺着的,坐着的,戏耍的,正常的猫。
直到翻到最后一张,一只猫立着,手里端着一碗饭
她想到自己和程琦的家,被方毕纯被迫挂上去的那只猫,眼泪涌了出来。
以后,他还会被程琦发现,并且捧上别人无法想象的位置。
如今,他却和自己是一样的潦倒。
眼泪落了下来,掉在地上。
她如果从今天开始就交好方毕纯,等上几年,也许就能见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