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静姝一把抓住那伸过来的手,只怕就算是梦,绿柳这个她后来唯一的亲人,也会离她而去。
绿柳被她抓得生疼,却是红了眼眶,将她抱紧,小心地放到床上坐好。
“小姐,奴婢知道您心里难过,可夫人已经仙逝,您再难过,也得珍重自己的身子才是,怎么能……如此想不开,去寻短见呢?”
迟静姝现在头晕耳鸣,还没反应过来绿柳说的是什么话,却在看见绿柳的脸时一愣。
绿柳比她大两岁。
迟静姝记得,最后见到她时,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那恶妇让人把她抬到自己跟前时,绿柳才十八岁,原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憔悴枯败状若老妇。
那样的绿柳,是她后来十几年里无数夜梦中,无法散去的噩梦与痛楚。
而此时的绿柳,眉眼之中,纵有焦虑,却不似那般死气沉沉。青涩将脱,虽是隐有苦恼,一张脸,却生机勃发的叫人满心欢喜。
她有多少年,没有梦到过这样的绿柳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不是死了么?
不是被萧云和以‘妖妃’的由头,吊死在城墙上了么?
怎么还会做梦?怎么还会看到一个如此鲜活的绿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而头痛欲裂,她一下子扑倒在床上。
把绿柳给吓了一跳,“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千万别吓奴婢啊!这,这……奴婢这就去叫人来!”
说完,不再迟疑,风一样地冲了出去!
迟静姝抱着头,不住地喘气,突然又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裙……一套素雪绢云形千水裙。
这是……素服?
猛地想起方才绿柳的话。
“夫人已经仙逝……”“想不开……”“寻短见……”
不对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
她颤巍巍地伸出双手。
就见,自己的手,没有后来那般受尽磋磨后的老茧以及为救萧云和时,徒手抓住刺客长刃时,留下的深可见骨的道道疤痕。
这双手,白皙柔嫩,小巧纤细。
而且,比她记忆中的,要小许多!
她的眼睛一点点瞪大,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仓皇四顾。
这个屋子,不错,正是祖宅那间,她曾经因为母亲病重,陪伴母亲回老宅休养时,住过三年的那间屋子!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突然像疯草一般,在她心里肆无边际地蔓延开来!
她募地扑下床,却因为双腿无力,再次跪倒在地上。
但是她很快又爬起来。
踉踉跄跄地扑到了梳妆镜前。
抬头一看。
便在那一瞬,五雷轰顶!
镜子里的一张脸。
明媚皓齿,娇气丛生。
虽然稚气未脱,但也初见未来绝世之色。
迟静姝像见鬼了一样地往后急促退了一步。
看着镜子里,那张同样因为惊怖、担忧、以及多日来愁苦不解而苍白的脸,瞪大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