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这表情,这眼神,就宛若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刘女史的脸上,让她面色顿时又紫又红了起来。可她敢去质疑吗?自然不敢。
所谓的杀鸡儆猴,杀的是下面那只鸡,儆得是这里里外外整个后宫中不安分的猴,而此时打得却是她的脸。
经此一事,恐怕她手下的那点人更加不会如往常那般服帖了。
可刘女史这会儿还不能走,她还得继续看着,哪怕是强撑着。
随着一声声的闷响,刑凳上的人渐渐止住了挣扎,又是十几杖下去,执刑的宫人上前触了触她的鼻息后,禀道:“人已经没气了。”
贺嬷嬷点点头,环视当场一眼,沉声道:“拖下去吧。”
然后便领着人走了。
这期间除了莲芳那两句示威之语,她几乎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做给别人看。就是如此,才显得格外强势。
看来这新后也是个不好惹的。
……
此事并未在宫中引起太大的波澜。
当然,这也是表面上的,实则此事迅速在整个宫中传遍,大家都知晓这新后不是个善茬。
联系到新后之前做楚王妃那会儿的做派和名声,再联系到新后明晃晃打死一个胆敢勾引陛下的宫人,而陛下未多做一词,依旧和新后日日宿在一起,感情更甚以往。还有什么可想的呢?该投靠投靠,该示好示好,只要陛下身边一天不添新人,她们就没什么可蹦跶的,左不过就是人家夫妻二人的家事。
宫斗、宫斗,如今宫里就这么一家独大,还有什么可斗的呢,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趁早歇歇吧。
*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穆元章才将女儿安安领到承元帝面前。
承元帝自是惊怒不已,发了好大一通火,好不容易养好点的身子,再次病倒了。幸好没有什么大碍,若不然穆元章会一生自责。
待承元帝再次醒来,倒也没斥责穆元章,只是颓然地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
他心里依旧憋着一团火,但穆元章每日都领着安安去看他,他倒也没有当着这个可爱的孙女再发脾气。
众人这才知晓,原来惠王并不是不能生,只是子嗣极为艰难,努力多年也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如今新皇已然登基,再说其他也是徒劳,还不如让有些事情就这么的随风散去吧。
待承元帝身子好了一些,穆元章便提出接太上皇去蓬莱山同住,太上皇并未拒绝,迁出紫宸殿,搬入蓬莱山长生殿。
自此含饴弄孙,闲暇时钓钓鱼,下下棋,日子倒也过得舒顺和乐。就这么的过了一段时间,太上皇的身子竟一日日好了起来,虽还有半边身子不能动,到底不若之前的垂死之相。而惠王也是如此,常年苍白的脸色,羸弱的身子骨,只能以轮椅代步,如今也能自己走几步了。
见到这一切,放下一切的太上皇心生欣慰,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是挺不错的。
……
与蓬莱山上的轻松自在不同,穆谨亭那里最近可是一直没消停过。
无他,作为一个皇帝,总是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这里旱了,那里涝了,这边出了贪官污吏,那边又有人结党营私。总而言之,事情不断。不过既然作为一个皇帝,这些都是要必须面对且要处理的,穆谨亭从来不是一个容易为人左右之人,他具备一个为君者该有的一切心性,处理这一切自然不在话下,只是难免烦扰。
他隔些日子便会来蓬莱山向太上皇请安,太上皇如今自己过得轻松惬意,不免有些看这个儿子的笑话。嘴里虽没有明说,但那眼神表情无不在幸灾乐祸,只差明说这个皇帝不好当吧,如今老子退下来了,临你小子发愁了吧。
穆谨亭非常无语。
可他能说什么呢,路是自己选的,总要继续走下去。只是在看到儿子木木时,不免心中生了些想法。才不过四岁的木木,如今已经要日日跟着太子太傅念了,将他折腾的苦不堪言,关键当娘的还不能说什么。
是的,木木已经被封太子了。
作为太子,未来的储君,他得到了许多,自然也要失去许多。九娘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能对穆谨亭培养儿子多做质疑。
同时,朝中关于穆谨亭后宫空置之事的纷争,也一直没消停过。
在朝为官者,谁人不想更进一步,而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前后两朝结合。外戚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别看皇后如今得宠,可楚帝年纪尚轻,谁敢说以后是如何呢?至于太子,能安然从太子做上皇帝的可没几个。
所以很多人都盯上了穆谨亭空虚的后宫,后宫不得干政,专宠易生弊端,皇后应该贤惠之类这些话题,被人拿出来说了无数遍,可穆谨亭确实依旧置若罔闻。
不光是他,连身为皇后的九娘也仿若没听见似的。你们都说后宫不得干政了,作为后宫女眷的怎么可能知道前朝发生之事,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啊,不是后宫不得干政吗?
众朝臣被这夫妻俩都弄得没有脾气了。
太上皇那边自然也没漏过这件事,一次与惠王闲谈之时,他神色复杂的说了一句:“这小子倒是坚持。”
话说了半头,但惠王却是听出了意思,太上皇这是联想到自己当年那会儿呢。
不过事关太上皇的私事,惠王也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