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好恶心,我好脏……”
“姐姐我该怎么办……我好想死……”
云烟本在轻拍白桃后背,听见“死”字,慌张像病毒延伸至全身,她急忙纠正道:“瞎说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跟姐姐慢慢说。”
白桃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她惨白着脸,说出的话让云烟像遭了晴天霹雳:
“姐姐,我刚在迎宾堂弹完琴从侧门退下来,谁知从过道冲出来三个人,把我拽进了旁边的抱厦,然后……”
语未言尽,白桃抱臂放声痛哭。
云烟再愚钝,都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她登时愣在原地,好一晌才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那时候身边没人吗?红玉呢?”
“红玉在迎宾堂接待客人,等她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三个人给了红玉大把钱,红玉什么都没说!”
“那三个人的样子你可记得?”云烟的嗓音染上哭腔,珠子似的眼泪扑簌簌掉在地上,听不见声响。
这儿本来就是个青楼,哪有女子被欺侮一说,算来白桃也十五了,红玉早就有让白桃转做红倌的打算,如今那些人又给了银子,红玉可不顺水推舟,卖那些花客的人情?
白桃根本不敢回忆中间发生了什么,她打着哭嗝,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哇——”
云烟知道自己问的多了,抱起白桃不再多说,心里一阵绞痛翻腾。
都是她的错,连日忙着调查黑门,都顾不上看顾白桃,还心存侥幸,安慰自己有许漱川在,不必对白桃太过上心。
可白桃是她的妹妹,保护好她是自己的责任。当初她可是答应过白桃,要努力护住她,让她尽可能逃离这里,如今……
云烟想罢,紧紧圈住哭到颤抖的白桃。
“姐姐……求你不要告诉风留,我不想让他知道,求你……”
云烟心疼地望着眼前懂事听话的女孩,她和自己一样,已经被搓磨得没有了棱角,接下来的日子,只有无尽的未知与无数的软肋。
她懊悔,她不甘,她不想让白桃失去自己,她更想保护曾经骄傲自信的自己。
可……
云烟擦干泪痕,含泪点点头。
她陪着白桃从白日待到黄昏,直到白桃渐渐平静下来,云烟照顾着洗了脸,躺到榻上,她才稍微从惊恐疲惫中缓过神来。
云烟替她掖好被子,在床边注视白桃的睡颜。
白桃面容姣好,干净而明媚,如果生在富贵家中,必是个欢喜孩子,可命运不眷,沦落风尘。
女子胸中未尝没有丘壑,可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三贞九烈”“三从四德”…… 世间桎梏之多,皆为女子之枷锁。女人的命运,从来不是她们自己能决定的。
于云烟而言,她没有大志向,只求亲人安康无恙,可现在的情形,让她如何能坐以待毙,将这一切视而不见?她不想,也不能,只因一二人而不顾眼前人。
可以她的微薄身份,怎样为身边人撑起一片天地?唯一的办法,便是借助男人之手,另谋出路。
为一丝希冀拼搏,还尚有机会,若无从抵抗,就真的没有转机了。
想到这,云烟下定了决心,起身朝阁外走去。
刚到院门口,云烟就撞见红玉在院门外敲砖头。
“那里没有银钱。”
云烟冷言,给红玉吓得一激灵。
她一看是云烟,脸上的惊吓转为轻蔑,随即又想到云烟近日来的种种做法,火从中来,呵斥道:
“别以为你有许大爷撑腰,身板还能挺这么直,就那些银子,过不了几日就支撑不住撷春苑的开销,到时候你可小心着皮!”
红玉还骂骂咧咧说了许多难听话,不过属这几句云烟听得清楚。
没错,光是靠银钱来填红玉这个无底洞,是永远填不完的,她必须要重振旗鼓,将狼藉声名重拾起来,变得强大——要比以前还要强大,至少要强得可以和红玉抗衡,能执掌起撷春苑一半的事务。
不论要她付出多大的代价。
“妈妈,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