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管是什么时候,私事总是要与大义让道的。至于阮成茂的原配与其原配所出之女境遇如何,没有人关心这个问题。
阮成茂原配被休没多久,便郁郁寡欢兼积劳成疾去世了,阮灵儿作为阮家的嫡长女,其母逝世时还小,从小由祖母带大,待其长至七八岁的时候,祖母逝世,从此变成了一个没人可依靠的小可怜。
阮成茂忙于朝政,续弦的徐氏倒也极少与阮灵儿为难,就是忽视她罢了。截止至今,外面人只知晓阮家有个千金阮孟玲,却不知阮孟玲还有个嫡姐阮灵儿。知晓阮灵儿还是其来到国子监念后,可是知道又怎么样,阮家上下一概对阮灵儿忽视,阮孟玲年幼且天性刁蛮,虽屡屡有针对阮灵儿之举,但倒也没有对其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世家名门在外人眼里,是光耀至极的,实则哪家子没有些类似这种腌臜事,无伤大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尤其阮灵儿素来懦弱胆小。
甚至连九娘知晓了阮灵儿的身世,除了对其抱有怜悯之心,也不能做其他,毕竟这是对方的家事,旁人又怎好多言。
这一日,待散课钟声鸣起,九娘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九娘,外面似乎要下雨了,你没有带伞,若不然我去宿馆拿一把给你。”阮灵儿望了望窗外道。
阮灵儿是住在国子监宿馆的,逢休沐之时才会回家,这在一众贵女之中实属罕见,不过阮灵儿倒是处置若素。阮家是有给她配一名婢女的,日常在宿馆照料她饮食起居,每月的花用也从不少她的,让阮灵儿选,她觉得呆在宿馆里反而自在些。
九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黑压压的,阴沉得厉害,不过这会儿倒是还没有下雨。估摸了一下从这里到侧门的路程,她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这么近,家里来接我的马车就在侧门,应该不会这么倒霉。”
“那你快走吧,免得待会儿下起雨来。”
“你也赶紧回宿馆,别在教舍多呆。”
两人道了别,便分头离开教舍,九娘急急往侧门处走去。
天阴沉沉的,压得极低,给人一种压迫感,不由自主所有人的脚步都迅速了起来。到了侧门,远远看见那辆熟悉的马车,九娘三步两步便走了过去,上了马车。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轰隆一声雷响,将还未在马车上坐定的九娘,吓得就是一惊。
九娘不禁皱起眉来,这鬼天气!
风越发大了,将车帘吹得上下翻动,小翠上前将车门合上,马车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往前驶去。
此时自然不是回安国公府,而是往升平坊那处私宅而去。
从位于务本坊的国子监到升平坊的私宅,要经过好几个坊市,行至半途,便听得车外,雨哗啦哗啦开始下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此时天地之间除了这狭小一隅,似乎完全都被淹没在一片雨声之中。
“若不然先找个地方避避雨。”九娘道。
小翠望了望窗外,上前推开车门和外面的车夫说了几句什么,仅这一会儿的时间,且车门就只开了一道口子,九娘便能感觉到外面的狂风骤雨有多么猛烈。小翠缩回头来,额前的发被吹得乱七八糟,脸颊也被雨水打湿了。
“车夫说附近没有避雨的地处,且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还不如一鼓作气赶回宅子里去。”
九娘点点头,不再多言。这车夫载了她这么久,虽日里很少对话,也是看得出对方是个极为谨慎稳重之人,既然能说出这话,自是有把握。
大雨之中,一辆马车踽踽独行。
升平坊的私宅,温暖干燥的房中,早已明了烛火。
坐于案前的楚王,放下手中的卷,道:“去看看,到了没有?”
常顺苦着脸,不过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他已经去看过好几次了。
不多时,常顺奔了回来。
“到了到了,刚到门口。”
常顺的声音有点大,楚王乜了他一眼,“到了就到了,这么激动作甚?”
若不是殿下您总是追问,奴婢又何须如此激动!常顺苦逼的想。
……
这处私宅平日里十分清幽,下人并不多,九娘也习以为常,可是今日下人却多得有点诡异。
车门刚一打开,九娘就见车外站了几个身着蓑衣的仆从,手里持着各种雨具静候着。
“娘子,奴婢背你吧。”望着地面上急急流过的雨水,小翠道。
看着小翠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身板,九娘摇了摇头,从马车里迈了出来。
头上已经被偌大的油纸伞遮住了,可是风大雨急,却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小翠从一旁下人手里拿过一件披风,便裹在了九娘身上,在一行几个下人护持中往宅内行去。
待到了堂舍前,九娘倒还好,只是衣裙上有几处沾了雨水,裙摆和鞋履湿了,而小翠却是浑身湿了个透顶。
两人迈入室中,顿时觉得一片温暖之意迎面扑来。
九娘站定后,才发现屋中有人,常顺立在屋内,而平日里她惯用的案却是被一人占了。
这人正是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