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灵雁突然泄了气,垂着头走到桌前坐下。
是呀,从她决定要跟燕与衣逃婚离开的那时候起,大周的公主就已经死在流沙里了。
她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会答应一个既没有详细计划也没有周密安排的所谓逃婚。
如今她已经没有身份,也再不可能回长安宫里。
宫里的母后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那个送他和亲的父皇……他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是气愤两国间的和亲被她破坏了,还是后悔将她送到大漠黄沙之中?
燕与衣突然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道:“今日外面有集市,热闹得很,既然已经好了,那我们出去转转。”
萧灵雁还在难受着,可架不住燕与衣的推搡,只能半推半就跟着他往外走。
两人到了集市上,投壶、套圈、射箭,各类摊贩多不胜数,每个摊子前都是热热闹闹的,萧灵雁在人群中很快便挤出了一身汗,心情也逐渐好起来。
“那有个茶水摊,我们过去喝口水歇一会。”燕与衣拉住要往射箭摊前人群中硬挤的萧灵雁,指向对面的茶铺给她看。
萧灵雁干咽了口口水,出来半日,也的确是有些渴了。
两人在茶铺的阴凉处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对面摊子上的热闹。
摊主准备了一大笼活鸽子,说要将鸽子放飞空中,谁要是能一连射中二十只鸽子不空箭便分不收,还将鸽子白送,若是做不到,则要按照射出的箭簇数向摊主付钱,一支箭两枚铜钱。
许多人兴致冲冲地挑战,但最后无一例外都是乖乖向摊主付钱。
萧灵雁看了半天见没有一个人能连着射中二十只鸽子,转头问燕与衣:“这很难做到吗?”
燕与衣眯起眼睛看向空中乱飞的鸽子,向萧灵雁解释道:“连射二十只鸽子虽不容易,可这老板的鸽子看起来也不似寻常的鸽子,应当是受过训练会主动躲箭的鸽子,用一般的射箭之法去射当然做不到。”
萧灵雁听着突然兴奋问:“那你能吗?燕氏的箭法名扬中原,总不会连你也做不到吧。”
燕与衣回过头喝了口茶,淡淡道:“不知道,这样受过特殊训练的鸽子我也从未射过。”
见他不为所动,萧灵雁咂了下嘴,继续转过头去瞎看热闹。
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高喊“威武”和“贝当”,似乎是有人成功射下了二十只鸽子。
萧灵雁这几日也会听一些简单的匈奴语,知道“贝当”就是匈奴语里“万岁”的意思。
萧灵雁立刻抻长了脖子往那边看,人群簇拥之中,一个气宇超凡的匈奴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中目光淡漠地看着一笼鸽子,对老板淡淡道:“放了这些鸽子,它们属于蓝天,不是囚笼。”
虽然服饰不同,可萧灵雁一眼就认出那张脸,顿时心跳加快,将脑袋立刻缩回来。
燕与衣看她的模样一脸奇怪。
萧灵雁用口型无声跟他说:“是那个匈奴单于。”
“伊赛纳?”
燕与衣扭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回身示意萧灵雁用头纱将脸遮住。
好在萧灵雁穿的是楼兰衣裙,大漠中风沙大,楼兰衣裙的头纱上都配有小的挂带和珠子,将左边的挂带向右挂到珠子上,头纱就变成了面纱,可以遮住眼睛以下的大半张面容。
她本是要去匈奴和亲的公主,难说匈奴的单于会不会事先见过她的画像。
萧灵雁无奈苦笑,她和这个匈奴单于怎么这么有缘,都已经逃了婚,居然还能在路上随时随地遇到他。
人群中一阵阵的欢呼声里,突然有两个说着汉语的中原声音冷不丁冒出来。
“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群匈奴蛮夷,也不过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罢了。”
“都是不可教化的蛮夷,只有匹夫之勇,登不得大雅之堂。”
两人的声音不算大,可在一片欢呼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萧灵雁听到心中骤然一紧,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人群中间的伊赛纳骤然转身,锐利如鹰的目光循着声音的方向搜寻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