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最后步入箭楼,神色凝重,沉声提醒道:“将军,此等关键时刻,我们不得不防。流贼狡诈,谁能断言这些难民之中没有混入其细作?一旦城门洞开,让贼人有机可乘,后果不堪设想,恐将连累更多无辜百姓受害。卑职以为,谨慎行事,方为上策,此时开启城门,实为冒险之举。”
赵信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众人心头皆是一凛。流贼势大,若真有细作混入,后果将难以估量。毕竟,城外那十几万流贼,即便是以命相搏,也足以让城内的守军陷入苦战,甚至可能耗尽战力。
沈槯闻言,眉头紧锁,目光深邃,似乎在权衡着每一个决定可能带来的后果。片刻之后,他沉声问道:“魏大本何在?”
吕六迅速回应:“魏大人已紧急赶往西门,亲自处理此事。”
沈槯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对赵信及众人说道:“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必须前往西门,亲自查看情况,确保万无一失。开门迎民,本是仁政之举,但若因此引来更大的灾祸,则非我们所愿。走,我们一起去西门,与魏大人共商对策。”
言罢,沈槯率先迈出步伐,赵信等人紧随其后,一行人迅速离开箭楼,向着西门疾行而去。西门之下,数万难民翘首以盼,而沈槯心中则已暗暗下定决心,既要解救百姓于水火,也要确保大同城的安全无虞。在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考验面前,他必须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大同西门,晨曦初破,却难掩城下百姓的绝望与哀鸣。魏大本立于城楼之上,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驱散那些盲目寻求庇护的民众,但他们的哀求与呼喊,早已被恐惧与绝望淹没。
“父老乡亲们,快回去吧!危险就在眼前,流贼即将逼近,城门一开,你们将置身于更深的火海之中……”魏大本的话语,在空旷的天地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城外的百姓依旧固执地跪拜,眼中满是对生的渴望。
“大人,他们根本听不见。”一名同知无奈摇头,语气中满是挫败。
“唉,这可如何是好?”魏大本长叹一声,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一名通判突然惊呼:“大人快看!那似乎是流贼的军队!”众人闻言,皆是心头一紧,却见那队人马非但没有杀戮,反而在城外支起了数十口行军大锅,开始煮粥。炊烟袅袅,粥香四溢,原本四散奔逃的百姓竟被这意外的善举吸引,缓缓聚拢。
这一幕,让城楼上的官员们瞠目结舌。流贼施粥?这简直是匪夷所思!魏大本与众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沈槯适时赶到,望着城下的情景,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魏大本道:“魏大人,看来我们低估了对手。不过,这正是我们展现大明官府仁德之时。”
魏大本闻言,尴尬一笑,解释道:“驸马爷,这粥棚并非下官所设,实乃流贼所为。”
沈槯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赞赏:“李岩,此人确实不凡。但,我们也不能落后。魏大人,你即刻调集藩大米,每日从城楼上抛下一百石,让这粥棚的粮食,由我们大明官府来提供。”
此言一出,魏大本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敬佩之色:“驸马爷高见!此举既能彰显我朝仁政,又能赢得民心,实乃一举两得。”
而那些同知、判官们,虽心中仍有疑惑,却也纷纷响应,跟随魏大本前去筹备粮食。
沈槯望着城下渐渐恢复秩序的百姓,心中暗自思量:在这场乱世中,民心即为胜败之关键。流贼虽以武力相胁,却也不忘施恩于民;而我等官军,更应以此为契机,展现朝廷之仁德,收复失地,安抚民心。
随着一袋袋大米从城楼上倾泻而下,不仅缓解了城外百姓的眉之急,更在无形中织就了一张大明的民心之网,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大同城外,李岩的行帐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众人凝重的神色。荆茂成风尘仆仆地踏入,李虎与李玄立刻围拢上来,眼中闪烁着急切的光芒。
“老荆,快说说,情况如何?”李虎性急,率先开口问道。
荆茂成缓了口气,向李岩禀报:“大帅,粥棚已顺利搭建,五十石大米也已全部煮成粥,分发给了城外的难民。过程还算平稳,未遇波折。”
李虎闻言,眉头微皱,显然对此结果有所保留:“城里的官军就没趁机搞什么花样?”
荆茂成摇了摇头,苦笑:“非但没有,他们还从城楼上抛下了一百石大米,让我们也煮成粥分给了百姓。只是那些难民,似乎更感激城内的官府,对我们义军的付出却视而不见。”
“岂有此理!”李虎闻言,怒不可遏,“我们辛辛苦苦煮的粥,他们倒好,转头就谢起官府来了!我非去拆了那粥棚不可!”
“住手!”李岩沉声喝止,眼神中透露出深邃的智慧,“我们设粥棚,初衷是救人于水火,而非争一时之名。百姓感恩官府,虽非我们所愿,但至少他们得以温饱,这便是善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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