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说得风轻云淡,可眼中是藏不住的落寞。
陆知砚挑挑眉,却没接着问下去。
厢房间就此沉默,陆知砚不觉窘迫,可云烟莫名心慌。
好一晌,云烟方挑起话头:“陆公子不问奴,奴的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我问她做什么?”陆知砚双目含情,“我对她又没兴趣。”
云烟难以承受他眼中突如其来的情绪,便借“催菜”为由先离了厢房。
顺着楼梯下到一楼,云烟找到柜台前管事的,向他塞了几串铜钱,见人喜笑颜开地鞠躬问好,且询问道:“掌柜的,我向你寻个人。不知你可见过一女子,身高不及五尺,笑时左颊有个梨涡……”
云烟对他描述了番裴嫣的长相,可瞧掌柜的神情,她便知希望渺茫。
她原想画副画像,好方便找寻,可万一被有心人看出来,她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其实她与裴嫣失联近三年,光是靠她挨家挨户地寻,能找到人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是她能力仅限于此,还能有什么法子……
即便这样,她也要找,找到死为止。
说得再难听点,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掌柜的不记得有这人也在云烟意料之内,她迈着沉步,重回到二楼雅房。
收拾好思绪,云烟推门而入。
圆桌上早已摆满了酒菜,丝丝香气钻进鼻子,令云烟的肚子不自主痉挛,还隐隐作痛。
云烟本就瘦削,可红玉为了让她身段愈显纤细,便让她一顿饭当三顿饭吃,近几日为了《长相思》,更是以水代饭,当真是折磨人。
怪不得,世人皆戏称雏妓为“瘦马”。
云烟将苦涩咽进肚子,化为找寻妹妹的活力,她强忍疼痛,浅笑着坐在陆知砚对面。
“你再来晚点,菜都要去催你了。”
陆知砚没有动筷,想来是在等她。
等得饿了,连指责的话都带了委屈。
“陆公子久等了。”
云烟的假笑都含了一分真切。
陆知砚执起筷箸,先夹了一筷青菜到云烟的饭碟。
“肚子里许久没东西,吃肉会恶心,先吃点菜。”
他知道伎子在青楼里的处境,更知道红玉为了捧出个花魁会如何对待云烟。
他虽身在三百六十行,也观外八门之事。
云烟受宠若惊,她拾起筷子,欲夹不夹,最终还是喂了自己一口。
“陆公子不怕奴跑了吗?”
她不信陆知砚不怀疑自己刚才去做什么了。
陆知砚咽下口菜,轻哼一声,放下了筷箸:“让你跑,你会跑吗?”
“你跑到哪去?”
云烟一时直脑筋,竟忘了自己是个伎子。
青楼女子入的是贱籍,没有籍户,若逃出青楼,想活下去可是步步维艰。
且青楼与官府关系密切,一旦有伎子丢失,青楼立刻报官,即便官府不予重视,可层层关系下,伎子如何死里逃生?
见云烟不说话,陆知砚愔愔斟了杯酒,又给她夹了好些肉菜,径自说到:“你可知道,从前临京的一座青楼里也有个的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