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爷欸,要不是好的,还不敢往今天的日子送。”
“这女儿啊,是我约莫三年前在人贩子手底下买来的,特意花高价叫人教的她琴棋画、诗礼乐,学得好了才叫坐台来的。”
“原来是个雏儿。”
撷春苑的花客多是富人士,却不免有轻浮浪荡之人。
听见这话,台下众人坏笑开来,台上的红玉也跟着陪乐了半天,只有她身边这赤脚女子紧抿红唇,与周遭格格不入。
“各位老爷,下面儿还有花娘等着给各位爷献才献艺,何不等看完了再做决定?”
众人称好,红玉这才扯着她下了台,换做其他小娘施展。
这“夜酒阑珊”是撷春苑每年二月十五花朝节的要事。
为在这日夺得花魁,花娘们个个卯足了劲儿,欲在台上一展风姿,讨得花客的欢心,好挣出自己的后半生。
可今年,红玉看着是要借“夜酒阑珊”捧出那个赤脚女子。
她自三年前将云烟买下,就是算准了她今日会拔得头筹,毕竟出落得这样脱俗的美娇娥可是不多——故而红玉花了好些功夫和银两预备这出《长相思》。
看今晚那些公子哥儿直愣痴迷的眼神,真不负三年来她给云烟那丫头的搓磨与教训。
余下花娘才艺尽施,可风头仍不能越过云烟去,包括清歌。
但她的一首《高山流水》确是叫人拍案叫绝。
一曲终罢,众人先是静默半分,才后知后觉地喝彩连连,尤其底下的一个白姓公子喊得最是大声:“好!”
清歌施施然一礼,作为这场比拼的结尾。
方才展示过的女子一齐上台,红玉也跟在他们身后,状似吆喝道:
“各位老爷若有中意的,便将手里的红花扔在谁脚下,哪位花娘脚下的花儿最多,哪位就是今年撷春苑的花魁——”
话音未落,台下一众男子推搡着冲向云烟,纷纷将红花掷了过去。
她站在看台上,一身殷红。绛红衣帛的抹胸没有里衣的遮盖,仅一层赤色薄纱的外衣堪堪掩住。
外衣还另用黄线作金丝绣出团纹,抵了她初成的妩媚,更添三分端庄大方。
云烟将手叠放在腹前,神情淡然地看着那些人把花丢在她身上,心内翻起汹涌巨浪。
那些花拂在身上并无感觉,可他们的眼神却是能砸死她的巨石。
她就像能随时被人生吞活剥的猎物,是摆在摊子上任人挑拣的商品。
总之不是一个人。
谁知一国公主也会沦落至此。
云烟敛却眼中情绪,扭过头望向同台女子,不愿再去看那争抢拥挤的人群。
花娘们脚下也有花,不过是些旧客、相好扔的,聊胜于无罢了,但最边上的花儿比其他人多出不少。
是清歌脚下。
身着天青罗裙的美人微收下颌,目光柔和,半抱着月琴,不卑不亢立在台上,一副遗世独立、光明磊落的模样。
去岁,清歌也是携的月琴,凭一曲《贵妃醉酒》夺得花魁,客骚人无不拜倒于她的温婉可人之下。
不知今日,孰赢孰败。
云烟收回视线,??等消息。
待一众客官归座坐好,红玉略扫了眼各人脚下的花堆,便知结果。
她扽着云烟的胳膊,扬声宣布:
“今年撷春苑的花魁是——”
“云烟!”
清歌虽是去岁花魁,叫好些人倾倒,可也不及云烟这新鲜面孔人儿。
且云烟当了十五年公主,又被红玉精心调教过,那一水儿的眼神姿态,非是一朝一夕便可练就的。
云烟并不意外,一片叫好欢呼声中,她深吸口气,眸中是藏不住的坚定。
嫣儿,姐姐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