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扈小芹拿起密件,盯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拍着手原地一跳,说:“哎呀,秦团,你也太逗了,原来是‘乡队附’啊,咯咯咯……”
“是啊,我也觉得太逗。”接着,时月讲了这家伙上次来开会,签到单上签的职务就是“香豆腐”。为此,他很是诧异。更严重的问题是,连团部几位主任、科长都写不好这三个字。他当时那个惊异和失望啊。
“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和宣大姐等人却在边上大声喧哗,你说我懊恼不懊恼?”
“啊,原来如此!”扈小芹这才明白上次秦时月大光其火的原因。
这时,窗户忽然“噼啪”作响。
时月抬头一看,却见风摇窗动,刚才还是晴朗的天空忽然阴霾密布,外面狂风大作,树冠起伏,枯叶乱飞。再过片刻,雷声隆隆,骤雨瓢泼而至。
扈小芹听到惊雷,本能地一把扑在秦时月身上。秦时月只感到臂上一软,见是扈小芹的胸脯结结实实地压在自己的手臂上,本能地将身一侧,却看到扈小芹因为失去依靠而欲倒地,急忙伸手一捞,将她腰部紧紧揽住。
两人四目相对,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短暂的迟疑之后,时月将美人扶正,扈小芹这才站稳身体,满面绯红地看着他。
秦时月不知道,人家虽已立住,可自己的左手仍然搭在人家的腰间呢,呵呵。那腰,好温暖,好柔软……
秦时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触电一般缩回了左手,嘴里说了声:“对不起,扈小姐……”
扈小芹含情看了秦时月一眼,兔子一般地遁走了。
看着她凹凸有致的背影,时月一时有些恍惚。
他觉得这女孩,其实很漂亮。刚才那一刻,也显得很温柔……
不过,眼下国军挺进队搜山捕人,打砸寺庙,枪决僧人、伤兵与新四军联络站长的血腥行为,让他的心里压上了一块无形的巨石,心情格外沉重,心思一下还转不到其他方面。
他想,有人真是“大门旮旯里拉屎——不顾天亮”。这些完全背离“协定”的行为,就不怕天下人笑话,不怕伤及关联方的感情么?
国共双方18年斗法的事实证明:“围剿”与“清乡”解决不了问题;只有握手与对话、协商与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
可现在,和约未签,又添血债。
如此口是心非、口蜜腹剑,骗得了初一,骗不过十五,明显就是一条不归路。
果然,战报接二连三传来,几乎全是国军失败的消息,弄得秦时月连看的兴趣都没了。
“清乡”行动,上级抽调的是国军挺进队与警察局部分警力,没让保安团出兵,自然更没秦时月什么事。
时月觉得,自己来到保安团后,已经够尽力了。
“西山川”发现日军遗物一事,他写了报告,也呈了实物,但上面至今都没有什么说法,也不知道有没有成立专案组,有没有派出考察队,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看来,他们对日本人已经没有多少兴趣,注意力全在新四军、八路军和中共地下组织上面。
反正,用老百姓的话来讲,连个“阴爻阳爻都没有”,没有个交待和下,那还要他费什么心思?“剃头挑子一头热”,终究没有作用。
同样,如何处理国共关系,是高层大人物们考虑的事,他这样的小吏再怎么操心,也是白搭。
为了离开那些让他闹心的战报和小道消息,秦时月抓紧时间消化鬼谷子和白猿先师所授的功夫。
他每天抽空就携着金箫与古谱来到江边的沙洲上、苇荡里,练他的功夫,吹他的曲子。
这里的草地柔硬适中,又分外干净,十分适合翻斤斗。
上次得周止泉师父面授后,时月的前后侧空翻都能做起来了,旋子也打得很溜,左右方向都能连续打。
“鲫鱼爆”(“鲤鱼打挺”)呢,不用手撑地,只将双手抱在胸前,用腰背和腿发力就能做成。
至于压腿,正向、横向的一字马也能劈下去了。
练功上有“筋长一寸,寿延十年”之说。只有将筋膜肌腱都拉开了,将肌肉纤维拉粗了,出拳踢腿才能做到快速有力,也才能提高抗击打的能力。
练功累了,他就练吹箫。
起初,不管怎样费劲地吹,也勉强才能发出一丝丝声音,明显是气力和技巧不济之故,人也很容易疲劳。
但日复一日之后,气息就能贯穿进去,中间的停顿与换气也越来越少,气息逐渐变得绵绵不绝,箫声自然也变得连贯而好听起来。渐渐地,就能将几首曲子吹得有模有样了。
箫也吹累了,他就打坐。
起先,他还能听到浪打浪涌之声,鸥鹭鸣叫、盘旋、起落、振翅之声,到后来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觉得命门穴像有一把火在烧,烧得好舒服好舒服。
而后,一股股的热流在周身流动,有时如温水漫溢,有时如电流迅逝,却尽皆舒服无比,让人如痴如醉……
天气开始转凉,旁边的同事们都盖上了薄被,秦时月却仍然是夏天的一袭毯子。
他的心里和身上都有着一团火呢。练功越勤,这团火烧得越旺。
旧檀有《守信》诗曰:
君子重然诺,
小人多戏言。
一言九鼎重,
号令始得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