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
转眼又是5年。
时间已是195年9月3日。
在秦梦西境,壶溪往西十多里的庙下村,田畈里的晚稻即将成熟。
风过处,绿油油的稻禾带着饱满的稻穗在轻轻起伏。
起伏的稻穗尖上,露出几处凉亭的黑瓦与飞檐。
正是处暑节气。
处暑,是“止暑”之意,意谓夏天结束,凉秋到来。
再过5天就是白露。
而一到白露,则芦花飞白,清露凝霜,天气就会明显转凉。故《诗经》里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之句。
按理,这个时候,应该要穿上单衣了。可人们依然是夏天的打扮。
女人们穿着汗衫,手中摇着麦草扇。
姑娘们汗衫里面还穿着小褂,小心地呵护着要紧的地方。
男人们仍然打着赤膊。
这天气怎么回事?
农谚讲:“早立秋,凉叟叟;晚立秋,热死牛。”
195年的立秋是在8月8日,农历七月十一日,按照传统的判定方式,属于晚立秋,预示着接下去的天气会很热。
果然,之后的三伏天,气温创造了一个高峰,“十八只秋老虎”的凶猛程度,远远大于赤日炎炎的夏天。
“十八只秋老虎” 可能是长江中下游地区才有的称谓,意指秋天的“倒炎热”
所谓的“倒炎热”,就是指不该热的时候却热。
可江南很多地方就是这样,不该热的时候,就让你热,而且热个透,让你有种刻骨铭心的体验。
连续的干旱,摄氏0度左右的高温,让高粱这样的耐旱作物也无法承受,最终活活渴死。
此刻,这些过气的高粱,就站在坡度大于30度的山坡上,纵然浑身干枯,枝叶泛白,却宁死不屈,坚决不倒。
在此之前,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高粱的这种品质,而只知道胡杨。
胡杨生长在西北大漠,据说活要活1000年,死了仍然高高挺立,枝丫伸向天空,好像许多双巨手,向天空再要1000年。倒下后,还得1000年后再腐。
这南方没有胡杨,只有高粱、玉米、大豆、粟米、南瓜等耐旱作物。
而它们也不是最后的强者。
在极端干旱的条件下,能够保持昂扬生机,在你面前铺陈出一片坚强的绿色的,只有番薯。
是的,这时,一坡绿油油的番薯,足以吸引所有饥渴者的眼光。
就在正午烈日当空之际,有一支人马,出现在旷野里,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凉亭。
他们来自鹜州日军苏浙总部。出发时为一个小队,共5人,奉命前往秦梦某地,与驻扎沪杭的日军会合,向国民党第三战区某部投降。
走着走着,队伍分成了两拨。体力好的,遥遥领先去了。体力差的,互相照顾着落在后面。转过一些山嘴后,前后两拨就互相看不到了。
也许是怕遭到两岸中国军队的伏击,他们没有浮舟东下,而是走了岸路,而且不是沿江的大路,而是拣了麻绳一般蜿蜒曲折的山乡小道。
桐江、秦梦一带,驿道和村镇间像样一点的道路,用的全是鹅卵石和青石板。
随着连年的战争,在中国境内和整个东南亚的交战过于频繁,日本国的兵力消耗十分严重。
从193年8月13日开始的松沪会战,到19年的豫中会战,大小二十多次战役,每次都有成千上万的日本军人战死。
尤其是后两次长沙会战,更是再创高峰,日军伤亡分别有五六万之众。
小小的岛国,又哪里能够补充如此庞大的战争减员?
哪怕在家的夫妻每晚作爱,女人身上背着枕头随便接受陌生男人的示爱,哪怕在龟田、鹤野、竹里、地头、渡边、井上、松下随处交欢,哪怕所有的孕妇都能一次怀孕,10月怀胎,一朝分娩,顺利养育,也跟不上这样的送死节奏吧?
这样的伤亡,直接导致岛国兵力供应的严重不足,老的小的都开始穿上军装渡海出征。
两月前刚刚结束的湘西会战,更是为日本政府敲响了丧钟。
更要命的是,素来被日本人奉为法西斯楷模的德国,已于5月8日签署投降。
之前的月30日,纳粹头目希特勒在总理府地下室开枪自杀。
意大利的墨索里尼政权,则早在两年前就已垮台。
墨索里尼及其情妇的尸体被吊在电线杆上示众。
两名纳粹头目的丧命,让倭国天皇惶惶不可终日,大有兔死狐悲之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