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那几个月,张启山一行人逃离了东北,顺江而下历尽千辛万苦到了长沙。
张启山讲自己的经历期间,二月红没有喝一次茶。他同情他的遭遇。也冷静断定:面前这个长衫男人是一个能够成就大事的一个人物。
便邀张启山同饮红花郎(一种土酒)。随后二月红与他聊越来越高兴,便邀张启山到了红府。张启山也高兴,让张日山买些小吃,自己到哪去乐呵。
张启山才想起二月红的父亲明天要出殡,便说,“光乐着我都忘了我来的理由了,令堂仙去,请二爷节哀顺变。”
二月红便说:“他活了60多,长期以来的墓气害了他。对于干我们这行的算上善终了。”
他摸着柏木制成的棺材盖,不断闪烁的灯火在这木质上面流露出不同的光彩。
“启山,你日后有什么安排?”
“为国家做出一番事业。”身后的男人冷静的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在棺材前,他们的酒杯碰在一起,像两颗琥珀。远山处的陶公庙依旧灯火阑珊。不知何处又传来吴音的声音,让人沉醉在温柔乡里。
一个闪回
过几日出了件事,是那种不大不小不顶紧要但传的最广的事,二月红黄天白日救了个丫头,用不知是哪里掏出来的三支金钗,张启山缩在家里研究里最后几笔资料,再出门时这事已经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晓。
不是不惊讶的,但也不是太奇怪的事,那个人的性子,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隔天张启山来看他,未卜先知的带了罐治伤的药来,说能去痂清血,他话一向不多,他们两人相会总是自己猛笑,而张启山就低着头喝茶。
“值得吗?”
那天他话还是不多,只是默默替他上药。
“值得,她也替我挨了一鞭子。”
张启山没什么反应,二月红突然想这样说。
“那丫头,我想娶她。”
外头的人都传九门汲汲营营,殊不知每门的起头也不过是想个好活,二月红总会回想起为了那三只金钗下的斗,回去晚上差点被爹剥了层皮,说他功夫火候不到就想逞能,ㄚ头跟在他后面,不知哪来的勇气就扑到他爹跟前替自己挨了一鞭,伤势其实不重,幸好他爹手收的快。
“二爷,这个你可不要乱说。”张启山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
“我把她收进家里,爹妈急病死掉后她就被舅母卖了,差那么一点就入火坑了。”
“你知道入火坑的那么多,你不可能一个个都救得了。”
“说这什么话,我又不是大善人,窑子我是逛的,哪能一个个救。”
二月红笑笑,有点讶异对方话语里那几不可闻的责备。
“只是没…没法看着她进去,多灵巧的姑娘。”
张启山那时就知道结局了,丫头会变成什么人、谁掀起她艳红的头面缎花。尖锐的疼痛钻击着他,似懂非懂的东西、绿色怪物张牙舞爪袭来,想独占这个人、把他收起来,初识的记忆涌上,让那个再忘不掉的笑容变成自己的东西,只是都太晚了。
有些人是天生属于大众的,以前一直这么想,台上悠转的嗓音、过度擅长的调笑,以为这个人一辈子都会这样下去,改变来得太快,他谁都不怨,怪自己心软。
以后再不会了,不过分秒间。
张启山沉默起来,二月红倒不觉得没趣,他习惯这样,这人像是有某种重量,待在他身边什么都显得稳当起来,不是讨厌台上的日子,可虚虚实实间茫然常突然这么散开来,除了在他身边的时候。
也不是没想过,如果不在那时结交彼此就好了,就是在那么青嫩的年岁,也还有足够的天真去把其他人纳为己有,一日万变的世道,没出几年好日子就到了头。
他们再也很难相信任何人,什么事都没有单纯的动机,却已经恨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