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实,这样走没什么不对,如果说,像这种酒腻子,常年酗酒的人,就是今天救回来,假如半身不遂了。媳妇不管,就没有人管了,自己不自觉,父母自顾不暇,我小弟要照顾父母,还有自闭症的小儿子。
救回来变成瘫子,他的日子会更加难熬。
人走了以后,租了冰棺,把人往棺材里放的时候,我和小弟给他擦洗了身子。
很难想象,这个瘦得失了相的大个子男人,是我那个亲弟,陌生的,不招人待见的,自私的,小心眼的,不合群的,总是自怨自艾的,小我一岁的,亲弟,是亲弟,亲弟!
在这儿就想说我大弟,为什么说他是强迫症呢?
因为我们小的时候买瓜子,五分钱可以买到用报纸包的一个角角的葵花籽。
我家隔壁是合作社,现在叫商店,也叫供销社。
当我们有了瓜子的时候。我是剥一个吃一个,他是剥一把,再认真享受。
我是个坏姐姐,那个时候,我会关注他的剥瓜子速度,当攒到一定量的时候,我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去打抢了他剥好的那一把瓜子儿,一下子塞嘴里,惹得她大哭。
在我们有钱买酥饼儿的时候,他会用一个大搪瓷缸子,舀一缸子刚从井里提上来的凉水,把饼干泡进去,看着他慢慢的发大,然后用勺子从一个边角,一点一点的舀起,慢慢的享受。
而我不是,我分到后,会早早的塞到嘴里,然后在他的泡好以后,猛地一抓他泡大的饼干。
那时,他依然是大哭。
他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小时候,认真的时候,他会吐半截舌头,专心致志。
长大以后,有几年,他是一个肥胖的大个子。
临死的时候,因为糖尿病的原因,他是个干瘦干瘦的大个子。
我抱着很复杂的情感,说不爱,很怀念,说爱,想到的总是不愉快。我们只差一岁,因为他,我早早的没奶吃了,他是吃奶长大的,我是吃鸡蛋和蛋黄饼干长大的,我爸宋景明也说了,我吃的鸡蛋,能装一房子,我吃的蛋黄饼干,能用架子车拉。
差一岁的姐弟,我没有给他足够的,好像是欺负更多。
因为嫉妒吧,好东西,我妈妈总会给他,他生病了,我妈妈会扛着他,到大医院去,以前叫工人疗养院,现在叫工会医院。
我小的时候,他会有鱼肝油,会有补血露。
我没有,但我会偷偷的喝。
他有的,没人让我喝,我也会喝。
我妹妹出生以后,家里有奶粉,我会用作业本撕下来的纸包一把奶粉。当时奶粉放在板柜上。板柜很高,我够不着我要上先上到炕上,从炕斜扑到板柜上。
包好奶粉以后。嘴里满满的塞,塞一大口,最后从高高的板块上跳下来。
奶粉很甜,放到嘴里慢慢融化。
比后来吃到大白兔奶糖要甜。
我把作业本的纸添了又添。
舔完了以后咀嚼了那张纸,直到砸吧得没了味儿,吐掉。
这个男人多年以来借酒消愁,夫妻感情何其淡漠,我却是不知道的,因为他和他的小家远离了我妈大家庭。作为一个姐姐,我觉得,那个大他一岁和我同年的弟媳妇控制了我的弟弟,也亏待了我的弟弟。
但作为一个女人,我觉得这个男人。也从来没有给媳妇儿足够的遮风挡雨,他的大女儿已经上大学了,二女儿高二了,小儿子六年级了,他今年去世。
从心里,我觉得也都不容易。
但最难过的是我的妈妈,这个2岁的老太太,这些年备受这个大儿子的折磨。
别人都可以很快忘记了,做为亲娘,是很久都做不到愈合伤口的,所以,现在,妈妈愿意和我说起大地的小时候,或者替他辩解的时候,我愿意做一个最耐心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