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13年,乾阳四年
岭南府,白鹭郡,云苍镇
此时正是那盛夏时节,火炉一般的太阳在天上一连便是七天,直叫人汗流浃背,酷暑难耐。
轰隆隆雷声传来,狂风大作,层叠黑云将这天空遮掩,阴沉沉压将下来,豆大雨滴哗啦啦落下,转眼间就连成一片雨幕。
“终于下雨了。”
茅草檐下,雨水顺着草帘落成一线,滴落下来溅起混黄的泥水打在了檐下一个削瘦苍白的年轻人脚边。
苏衍并不在意这浑浊的黄泥,眸光闪烁几分,甚是明亮。
他转身回到茅草屋内,利索的从墙壁上取下蓑衣蓑帽,穿戴起来。
苏衍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苍白脸色好似白纸,身形削瘦。
这破旧蓑衣穿在身上,仍能看出他瘦弱身形。
穿好蓑衣,往一旁背篓塞进一张破渔网,捡起一旁磨得铮亮的柴刀,放在腰间木鞘上。
他抬头看了天色,阴沉沉好似黑夜。
雨幕遮住了不远的云岭山,蒙蒙一片,起伏的山脉好像是一条横卧百里的大蟒。
他大步走进雨中,蓑衣下削瘦的身形逐渐远离,向着那大山疾步走去。
云苍镇南临八百里云岭山,老林森然,宛如迷宫。
北靠六百里白芦泊,支流无数,好似九曲勾魂的湾儿。
一山一水养活了云苍镇大大小小村落,以及一镇子数十万人。
山水多宝地,亦有宝鱼珍兽、灵植异草,取之不易,那猎户、渔人、还有赶山人之类,便以此为生。
‘山雨寒彻骨,山道崎岖难行,难怪谢二叔千叮咛万嘱咐不可雨中进山。’
大滴雨水糊了眼模糊了眼睛,本就泥泞的山路变得难以行走。
苏衍一脚一个泥坑,眸光却坚定的向着云岭山快速赶去。
赶山的人能活,不是本事有多大,而是知道何处危险,何处该去不该去。
他是个赶山人,虽然只做了五个月零四天,但是该懂的东西他也懂一二。
只不过,这一趟非去不可。
不是利益熏心,贪图雨中宝货。
而是为了翻身。
五月之前,他还是一名准备考编的法学生。
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复习,却不想为了救人,一朝穿越到了此处云前村同名苏衍的少年身上。
母亲早年病亡,为了救她,家里落了一大笔欠债。
眼见着税期将近,又要还那些泼皮的账,原身父亲铤而走险,上了崖采石耳草,却不想尸骨无存。
一来二去,这才有了苏衍重活一世的事情。
雨声噼啪直响,打的林间老树摇头晃脑,发出吱呀怪声。
寒意逐渐渗过蓑衣,在他脊背蔓延开来。
苏衍紧了紧蓑衣,抹掉脸上雨水,辨了方向,向着一条小路赶去。
腰间柴刀已经握在手里,小路两侧多有灌木乱枝,须得砍断才能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