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我……”
“四郎哥哥——”
一道惊喜的女声响起,程雯婧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雯婧,王大哥来找你,刚到一会儿。”
两句话是同时响起的,王四郎面色一暗,只能撑起笑容站起身招呼道:“雯婧妹妹,你要的东西,我拿来给你。”
说着,他从袖中抽出了一卷稿。
程雯婧笑眯眯的接了过来。
九娘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叙话,其实她挺搞不懂这王四郎到底在想什么。
若说上辈子王四郎喜欢她,她信,毕竟两人因缘际会来往甚多。可这辈子明明牵扯不多,唯一的交际就是一个程雯婧,难道自己真是王四郎几辈子的债,兜兜转转他总会对她心悦?
且九娘因为程雯婧的原因,也对王四郎心生了一些不满来,她不信他是真的看不出程雯婧喜欢他,借着一个心悦他的少女来接近对方的好友,九娘真心想不出这种行为到底算什么!尤其她知晓王程两家早已有联姻的打算,哪怕明面上没有讲出来,恐怕双方家里人大抵都是心中有数的。
想到这里,九娘更是对王四郎生出了一种厌恶感来。
王四郎和程雯婧又说了几句话,便出言和三人告辞了。
无人知晓在教舍的一角处,本是伏案的少女早已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眼中全是震惊。
四郎!
*
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草木萌发的时刻,国子监的后花园中此时一片葱郁,透露出几分生机勃勃来。
从后花园有一处可通往藏楼的小道,王四郎脚步不徐不疾的往前走着。
行至半途,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颗苍松后传来的一阵争论声。
“……行了,走啦走啦,跟这样的人说话降低我等的身份……”
“……我觉得她和那萧九娘长得并不是太像,也就像了五分吧……”
“她怎么和人家萧九娘相比,别人不知道,我姨母和萧家有些亲戚关系,还是明白萧家一些事的,像这种出身低贱的人,说是冠了萧姓,其实在萧家也就比下人的地位高了一点……萧家的女儿都有排行,入了排行的才算是正儿八经萧家的女儿……”
“看她哭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原来全都是装的啊,真是恶心……”
几个音调不同的女声中,夹杂了一道细微的哽咽声,若不仔细去听,恐怕就会漏过。
“你哭什么哭,咱们可没欺负你!”
“啊——”
一道吃痛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衣角摩擦草丛的声音,与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几名身穿学生常服的女学生从那处树林中跑了出来,王四郎下意识的往一旁的大树后避了避。
“她跌倒了,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摔了一下罢了,谁让她哭得人心烦!”
“快走快走,免得被人看见,禀了典学。”
王四郎之所以会下意识的避开,并不是偷听了别人讲话之故,且他这也不算是偷听,而是因为他在学中名声过大,男学生倒还好,少不了会有女学生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行举,为了不让对方且自己尴尬,他从来是能避则避。
从讲话的内容中,王四郎已经知晓那个摔倒的人是谁了,他之所以会停驻听了这么一出戏,也完全是因为其间提到了九娘之故。
王四郎心中有些好奇那个长相貌似九娘的人,却并不打算去管。无他,谁让她心思恶毒去害九娘。
王四郎缓缓往前行着,那如泣如诉的哭声钻入他的耳朵里,挥之不去。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以王四郎的心性,从来不是见死不救的性格,此番视若无睹也全是因为萧九娘,可对方哭得这么惨,再加上那几名女学生仓皇而逃的模样,会不会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这里素来行人甚少,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怕是一会儿没有人过来的。
王四郎不免有些犹豫地看了看那处绿荫之后,想了想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你没什么事吧?”
萧如模样狼狈的半趴在地上,头发衣衫凌乱,裙摆和袖子上沾了不少绿色的草汁和许多泥土。她哭得专心致志,甚是凄惨,这突来的声音让她身子不由的一僵。
她抬起头来,露出自己宛如清莲也似的小脸,尖细的下巴,怯弱的眉眼儿,淡淡的柳眉之下是一对盈满泪水的双眼,端得是梨花带雨,泪光点点,看起来格外惹人生怜。
有人哭起来很丑,有人哭起来却格外的美,甚至比自己本身的模样还美,萧如便是其中之一了。
“你是——”
萧如略有些仓皇,想从地上爬起来,无奈有些力不从心,又跌了回去。王四郎看的不忍,伸手拉了她一把。萧如痛呼了一声,王四郎这才看见她纤白的手掌上一片模糊,上面是刺目惊心的血红。
“你受伤了!”
听到此言,萧如微微的垂了垂眼帘,一串泪珠又滑落了下来。
“我、我没事……”
“你站起来没问题吧,你手伤成这样,还是去看看大夫的好。”
王四郎又伸手去扶她,萧如这才撑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她不稳地往后躲了一躲,垂着眼小声道:“不管你是谁,你还是离我远些吧,我、我名声不好,没得连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