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娘，你要自己管你的工分？娘，你以为我是眼馋你那两个工分？这个家当初说了让我当的，娘，你这说话不算话啊，你可想明白了，你还指着我们吃饭呢，以后老了可别怪我们不管你。”
清禾面对嚣张的儿媳妇，小声说道：“那我的新棉袄呢，你把布和棉花拿来我自己做，我也不要带花的，粗布就成。”
“啧啧，当家的，你看你娘，这才吃了几天饱饭呢，就想着也要穿好的，谁家供得起啊，当老的也不心疼心疼小辈，别人家的老人恨不得把肉都割下来给孩子吃，就咱家的……哼！”
男人不耐烦道：“好了娘，去年的棉衣不也还能穿吗，大不了把我们的都换下来给你做一件厚实的，天晴了你自己拆开拍拍，一样的暖和，行了，别闹了啊，我们这一天天上工累得要死，就连几个孩子小小年纪都要干活，你一天就待在那跟几个婆子拉呱放屁的，你不累你也要心疼心疼我们呐，我们挣工分不易啊，你不是羡慕瞎婆子有头花吗，下次给你换。”
清禾受伤的喊着儿子：“根生啊，我……”
“娘！我不叫根生，我现在叫桓，像富贵人家的少爷一样的桓！你是我娘吗？你不想我好过是不是！我为什么要投生在你肚子里？我为什么生来就是个奴才！”
清禾看着儿子突然大吼，吓得不知所措。
“我，你，桓你……”
一旁的女人见婆婆被丈夫吼，得意的说：“就是啊，当家的，娘就是……啊！你干什么打我！”
桓反手给了媳妇一巴掌：“闭嘴，当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别人家的老人都有新棉袄，你想让人戳我脊梁骨是不是，那你也别做了。”
女人追着男人走进他们的屋里去。
“当家的，你听我说啊，我哪是刻意苛待娘呀，我是打算把省下来的工分给王庄头和黄秀才买个礼物，好让他们看见你的好，也给你一个队长当当，或是把你调去跑货队，每天看你这么累，我是心疼你啊。”
女人坐在床边，低着头轻声抽泣着。
桓拉着她的手：“好了，春花，是我错怪你了，下次你有什么想法你要告诉我，知道吗？”
春花死死抠着手指，黑暗掩盖了她扭曲的面容。
春花温柔答道：“好，下次有什么事，我都跟你商量，那衣服……”
“料子你都换回来了，我能不让你做吗？就那粉花的那块料子吧，可以，你给大妮你俩一人做一身。”
春花眼神一凛，那死丫头配穿什么好衣服，全庄改名她都不给她改，她就该叫大妮，一辈子贱命。
“当家的，我给大妮特意选了块黑色的，你也知道，大妮那孩子淘得很，整天上山下地的瞎跑。我也是心疼你拼命挣的工分，等再过两年的，她成大姑娘要说人家了，我再给她买块顶好的细棉布料子给她出门子穿，我是她亲娘，我还能不疼她嘛！”
桓满心熨帖，拍拍妻子的手：“春花，家里有你真好。”
之后做饭这几日，清禾一直闷不吭声做事，每每遇到秋霞的目光，总是躲闪。
佳峨捅了捅秋霞，示意正在切菜的清禾：“她咋了，你俩那天闹，她不会真生气了吧，不至于啊。”
彩霞“切”了一声：“切，谁知道啊，脸皮被扯下来了呗，没脸见人了呗，被她的根伤着了呗！”
彩霞盯着清禾大声说：“要我说啊，咱这一辈子，什么苦没吃过，生来就是贱命一条，好不容易遇到老爷夫人，被当成个人看，这人啊，再不知道惜福。以后啊，吃苦也是活该，也是可怜哟，我是不管那些，反正我也没多少年头好活了，还不许我让自己乐活乐活？我又不是吃白饭的！”
谁也不知清禾埋头想着什么，只知道下工后她偷偷去找了黄秀才。
彩霞见此，低声嘀咕了一句：“还不算太糊涂。”
因为钱才一家到了庄子，所以最近几日黄秀才都是与他们一起用饭。
晚上，黄秀才正准备洗脚睡觉，三丁敲了敲他的门。
“黄秀才，夫人让我来问你吃不吃宵夜，夫人让厨房做了酸汤面，里面还放有肉丸和青菜芯。”
黄秀才看着刚放进脚盆的脚，很想说：“不吃！”但是嘴很不争气，嘴说他想吃。
三丁不见黄秀才回答，自言自语道：“睡下了？不应该呀，屋里灯还亮着，这黄秀才睡觉咋不熄灯呢，多浪费呀，算了，他不吃我自己去吃！”
黄秀才闻言急忙道：“哎，哎，我吃，我吃啊，我没睡着，我在看，对，看，我看入迷了没反应过来是你在说话，你等等我，我这就来！”
黄秀才胡乱擦了下脚，汲着布鞋就跟着三丁而去。
不错，这么久，三丁终于来庄子了，周枝见每次都是他一个人守家，太可怜了，所以这次整个宅子的人全部打包一起来了。
周枝他们住了几日，黄秀才就开了几天小灶，累瘦的脸颊短短几日开始饱满起来。
黄秀才吸溜着面条含糊不清的说：“今天食堂的那个二金花清禾来找我，说是以后她的工分单独记，除了她本人来取谁都不能取，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黄秀才看着两人的脸色，“你俩知道了？”
周枝说：“不知道，但是预料到了，总有那苛待老婆孩子或爹娘的，也有重男轻女的，也有疼大儿不疼小子的，这一点都不奇怪。”
“噢，那你有解决办法了？”
“没有！”周枝非常干脆道。
黄秀才看着周枝一脸莫名其妙，“没有，你还说啥。”
周枝摇摇头：“此言差矣，我已经有些头绪了，不着急，再等我两天。”
黄秀才干脆利落嘴一抹：“行了，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有办法了再跟我说。”
周枝跟钱才告状：“这老头，看不起我！”
“那还不是你故意逗他。”
“我故意？那你来？”
钱才赶紧几口扒完面：“不不不，我做不来，我还是适合往外跑，我喜欢干活，不喜欢动脑。”
周枝看着钱才落荒而逃的背影。
“那你还说个d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