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莫日根说道:“藏尸榻下,用不了几天就会腐烂,其臭将引人察觉。若将一死人特地风干后藏在榻下,费尽周折,不合常理。直接埋了事儿还少点。”
“所以晋云藏尸,是想作妖法?”李景珑皱眉道。
众人一脸怪异地看着李景珑,想笑又不敢笑,李景珑莫名其妙道:“我说错了?”
裘永思道:“呃……这个,长史,我相信那人是被当场风化成干尸,才会有此结果。”
李景珑瞬间就明白了,喃喃道:“原来如此。”
“被妖怪吸干了全身精血。”莫日根答道,“临时不知如何处置,被胡乱塞进床底,这是最有可能的。”
李景珑沉吟片刻,阿泰望向另两人,说:“今夜走一遭?我就总觉得平康里不妥,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
裘永思马上用一个眼神,制止了阿泰,让他别乱说话。
李景珑这才知道,原来前夜阿泰与裘永思逛青楼,居然是去查妖怪。
“平康里有妖?”李景珑问。
“简直妖气冲天呢。”裘永思笑了起来,说道,“妖气最重的几个地方,就是平康里与大明宫、兴庆宫呢。”
李景珑登时半晌作不得声。
李景珑先前思忖良久,是要通知神武军与龙武军包围倚诗栏,搜出死尸,还是神不知鬼不觉,把妖抓了再说?鉴于自己的倒霉运气,若抓住那名唤晋云的,到时没人信,反倒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没想到这几个下属一个比一个心知肚明。
“那么今夜就正好看看你们的本事了。”李景珑说道。
“鸿俊兄弟出马,抓个把小妖,没问题。”莫日根笑道,“大伙儿给他打下手罢了。”
午后一声雷响,长安又下起了小雨,李景珑快步打头,莫日根背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鸿俊,冒雨匆匆回驱魔司去,阿泰、裘永思则快步跟在后面。沿街避雨的长安少女发现三人,竟是纷纷小声呼叫,让女伴快看。
李景珑高大英俊,莫日根身材修长,容貌俊朗,阿泰则俊美得像枚珍珠一般,裘永思风度翩翩,而莫日根身上背着的鸿俊,面容犹如完美无瑕的白玉。鸿俊背上还背着一条咸鱼……不,鲤鱼。
少女们快步跟来,追着三人看,莫日根一回头,阿泰说:“唉,真是苦恼,怎么上哪都有这么多人追着……大家快走。”
午后众人在正厅里听雨,廊前那猫被李景珑用条绳子拴在柱上,“喵喵”地叫了几声,用力把脑袋朝外扯,只想从绳套中脱出来。今天出了大事,李景珑预备明日再把猫送回去。
鲤鱼妖则一动不动,躺在院子里淋雨。
鸿俊则趴在厅内案上,李景珑将狄仁杰当年的案卷全部翻了出来,其余三人仿佛心照不宣,各自分了些去,开始查平康里的妖怪。
奈何看狄仁杰所记述,当年哪怕有妖,大多也在神都洛阳作乱,天子迁至长安后,本地记载极少。
“什么妖会吸人精血修炼?”李景珑问。
“很多都会。”莫日根低头查卷宗,漫不经心道,“狐、蛇、花、画……”
阿泰道:“话不能说得太满,若这具尸体只是晋云的情郎呢?”
众人一下都炸了毛,裘永思道:“不至于吧!阿泰,你还有这癖好?!”
“我宁愿是妖。”阿泰笑道。
李景珑忽然又说:“各位,当时是一起来驱魔司报到的?”
“前后脚到。”阿泰笑道。
“怎么感觉几位认识挺久了。”李景珑说道。
众人又不说话了,片刻后,李景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观察三人反应,又说:“还得朝各位弟兄多请教,今夜便拜托了。”
三人各自点头,李景珑又望向鸿俊,鸿俊还醉着,莫日根便伸手摇了摇他,说:“鸿俊?”
大家都恐怕鸿俊醉到晚上,正想设法叫醒他时,外头的鲤鱼妖却先醒了,醉醺醺地站起来,打了几个摆子,说:“回来了?嗯……”
鲤鱼妖摇摇晃晃,走到廊下,那猫一见鲤鱼妖,登时来了兴致,用力一拔,将脑袋从绳套里头抽了出来,朝鲤鱼妖疾冲而去,鲤鱼妖霎时傻眼,看着狮子猫,数息后受到惊吓,狂叫道:“救命啊!猫跑啦!”
这一吓非同小可,连鸿俊也醒了,众人眼看那辛辛苦苦抓回来的猫要跑,忙追了出去,李景珑一声怒喝:“进厅里来!”
先前李景珑恐怕猫被勒着,不敢拴得太紧没想到竟被它逃了,鲤鱼精当即冲进来,猫也追着进来,鸿俊喊道:“快关门!”
余人迅速把门关上,鲤鱼妖已吓得要尿,四处躲猫,鸿俊让它站好,奈何对天敌的恐惧已战胜了鸿俊的命令,鲤鱼妖慌不择路,先是跳上案几,再跳上供桌,一个飞跃,在生死攸关之时发挥了超常的潜力,“咻”一声如同离弦之箭飞身上了柜子顶。
紧接着阿泰与莫日根朝中间一扑,那狮子猫敏捷无比,唰唰两下追着鲤鱼妖上了柜子顶上。
李景珑蓦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一脚踏上墙壁,正要飞扑去救时——
——业已太迟。
鲤鱼妖大叫一声“妈呀”,继而又弹了下来,飞到李景珑怀中,紧接着狮子猫一个转身,直接将装满了离魂花粉的匣子扫了下来。
离魂花粉匣在众人的注视之中,从柜子顶划出一道弧线,砸在了鸿俊的头上,一声轻响,匣盖弹开,花粉撒了漫天。
众人:“……”
门窗紧闭,花粉一撒,五人同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继而开始了连环喷嚏。
“哈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