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把女儿托付的父亲

祂骑着的，正是那八足神马斯雷普尼尔，手里提着一经投出便必定命中的永恒之枪昆古尼尔，传说那是用世界树的树枝打造而成。

所谓神明竟然真的存在，拦在他们前方。

路明非看着那柄长枪，心中不知从哪升起一抹无端的怒火，他想，既然这斯雷普尼尔和奥丁是真的，那化身母马与斯瓦迪尔法利诞下它的谎言与诡计之神洛基是否也真的存在。

为了学习考古与历史，他曾一度学习，在了解到关系让人匪夷所思的北欧神话时，这一段关系他记忆尤深。

迈巴赫轰然撞上去，路明非心中竟然产生一个疯狂的想法，就这样把祂撞飞出去吧，把祂从神座上撞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像是有人在一旁不断煽风点火，又像是他们积怨已深。

可一辆普通的人类造物，如何能冲撞神的座驾，斯雷普尼尔仅仅是抬起四足前蹄，就有无数雨水蜂拥而至，挡在迈巴赫的正面。迈巴赫就像是湍急河流中逆行的游鱼，又遭遇水闸的泄洪，瞬间便被雨水组成的瀑布淹没。

前进的动能瞬间被暴力的止住，巨大的惯性使得路明非和楚子璇猛得撞在前排的靠背上，若非是早有准备，这一下，他们的脖子都有可能被折断。

“下车。”男人低声道。

此刻他们已经无路可退，大片的黑影将他们层层围住，像是要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它们站在那，空洞的黄金瞳不像是活着的生物，如同提线木偶般。

男人先下了车，一手提着刀，替楚子璇拉开了车门。他牵起楚子璇的手，亦如许多年前，他带着对方出去玩耍。

“别怕，既然来了，那就站直了身子，好好地见识一下。”男人睁开了黄金瞳，站在迈巴赫的车灯前，如山岳般把楚子璇护在身后。

“你竟然敢冲撞神的御座！”奥丁低沉地开口，语气毋庸置疑，宣判着男人无可避免的罪行。

路明非下车了，几乎是在奥丁刚开口时，他也同步迈出了腿，这个胆战心惊的男生，此时竟将奥丁的视线完全吸引过去。

重要的人，总是会晚些出场。

“你不该来这的。”奥丁的巨目紧盯着路明非，这是第二次有人和他说，他不该出现在这。

路明非忽然有些好奇自己的身份，难道自己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连神话中的神王奥丁，也得卖他三分薄面。如果是这样，那他是不是可以让对方卖自己个面子，放了他们一行人。

他想错了，奥丁提起手中的昆古尼尔，永恒之枪一旦锁定，路明非的细胳膊细腿可跑不过这东西。

“我知道你们要的是什么，可以交给你们！”男人有些焦急地开口，一边轻声嘱咐楚子璇，“去把后备箱的箱子拿出来，是一个有银色印记的黑箱子。”

他握着手里的刀，眸中的黄金瞳变得更加耀眼，男人紧绷着神经，不能让路明非和自己女儿留在这里。

那个黑色的皮质箱子安静地躺在后备箱中，银色的铭牌上刻着一株银色的世界树，男人先前应该正在忙这件事，收到楚子璇的消息，这才临时变道。

楚子璇把箱子转交给男人，和路明非一起，并肩站在男人两侧。

男人看向奥丁，扬了扬手里的箱子，“是这东西吧，我准备好了！”

奥丁思索了片刻，那黄金色的巨目依旧紧紧盯着路明非：

“那么，觐见吧！” 祂静静地等待着，等男人把手里的东西献于神座前，顺便可以动手对付那个棘手的家伙。

“别忘了放风筝，不要离我太远，但是，如果我让你们‘跑’，千万别犹豫，不要回头，往车那跑！”男人放慢脚步，落后楚子璇和路明非半个身位，小声的嘱咐，随后又重新回到两人身前，替他们阻挡着神座的威严。

那群黑影围了上来，用着古老的语言窃窃私语，如地狱的亡者低语，又像是彼岸幽幽的轻吟，路明非和楚子璇在低语声中行走，那模糊的，让人听不明白的语言像是被按下了转译开关：

“那是人类吧.....”

“好鲜美，好香甜啊......”

“好渴......”

“血统......”

声音如同一群蚊子在耳边嗡鸣，路明非越走，心情越发烦躁，像是有只被封印在他体内的猛兽要冲破牢笼。

“别怕。”男人低吟，随后声音变得高昂，“东西给你，放我们走怎么样？”

两班人马仅距离百米，他们站在奥丁与迈巴赫的中间，这个距离，不远也不近。

男人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握住村雨，缓缓将步子分开，凌冽的气势像是闻名许久的豪侠。

“我将许诺你们生命，神，从不对凡人撒谎。”奥丁又看向路明非，“我也会许诺你解放。”

谈崩了，奥丁显然不打算放他们离去，所谓的生命，也不过是把他们留下，最后变成这群死侍中的一员罢了。

男人深吸一口气，呼吸间，有细细的鳞片在皮肤表面若隐若现。

他可能又要失约了，路明非不能被留在这，他的女儿楚子璇也应该从这里出去。

男人的黄金瞳愈发耀眼，雨水滴落都仿佛变慢了不少，这一刻，他昂起了头。

“凡经此国，皆尽神仆。”

奥丁看出了男人的意图，讥讽地看着男人，等待着他无畏的挣扎。

“小哥，能替我办件事吗？”男人走近路明非，极其小声的在耳边开口，“我不在的时候，替我看着点子璇，她这一点随我，容易钻牛角尖，也会有顾头不顾尾的时候，这点......也随我。”

男人接着又朝楚子璇招了招手，轻柔地抚摸着楚子璇的秀发，他忽然有些得意，纵然是奥丁，也体会不到他此刻的幸福。

神啊，你就尽管看着吧，看我这样失败的父亲，是怎么从你的手下，保住我的女儿吧！

“记得我刚刚说的话吗？”他拉着楚子璇的手，让她离路明非又近了些，就像是婚礼上托付女孩的老父亲。

“跑！”

男人推了两人一把，把手提箱朝奥丁丢去，咆哮出声，浑身血液滚烫如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