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法古未料到莫小丰向唐双举借用公堂是为了审问何曾,张口欲问原由,可看到他愠怒的脸色,遂忍住没问。
稍顷,四名军士分两组押着已上了绑的何曾,常恭二人来到堂口。领头的军士进得公堂禀报:"何曾义子常恭坚持要随同何曾一道受审,现在堂外听候发落。"
“好一个孝顺的义子!叫他暂在堂外候着,带何曾!”
军士领命,转身至堂外,单独推搡着何曾走进了公堂。
“何曾,知道传你是为了何事吗?"莫小丰并不强迫何曾跪下,径直开口问道。
"御史明鉴,沈公子确是冤枉的啊!”何曾张口便替沈七襄喊冤道。
“沈七襄的事暂且不说。鲁福生可是经你作保,于一年前到柳氏羊汤铺当伙计的呀?"
“啊,确有此事。福生体弱,干不得砍柴伐薪的营生,去岁听说柳氏羊汤铺招揽伙计,便来央我作保,去了柳氏羊汤铺做工。”
莫小丰观察何曾的神色,看不出有一丝异样来,遂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鲁福生使用迷药迷拐民女,今负罪在逃,你作为他的保人,可知罪吗?"
何曾吓了一跳,忙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没有出人命吧?”
“我正要问你呢,鲁福生迷拐民女,可是受你指使?"
何曾被他这一问,唬得再也站立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连摇首道:"不,不是我。。。"
“即便不是受你指使,鲁福生负案在逃,你也脱不了干系!"莫小丰将惊堂木拍得"啪啪"响,一口咬定了何曾。
祖法古旁听至此,已大概猜到了莫小丰提审何曾的用意。他感念前几天在伏戏山中路遇劫匪时何曾的出手相助之恩,离座向前,伸手搀扶起何曾,温言安抚道:"何先生莫怕,莫御史是担心被鲁福生用迷药迷晕的封小姐的安全,才如此对你的。你好好想一想,鲁福生在洛阳城里有几处落脚的地方?”
"祖郎中,我,我哪儿知道啊!"何曾拉着祖法古的手,眼中噙泪,委屈地说道。
“来呀,将何曾拖了下去,杖责二十,好叫你长长记性!”莫小丰似乎认定了何曾知情不报,吩咐军士道。
"且慢!我有话说。"堂外的常恭见此情形,朗声叫道。
“带他进来!”莫小丰挥手斥退军士,目视被押进堂来的常恭,问道,"你有何话说啊?"
"禀御史,据小民所知,早在两年前,鲁福生就受招募,成为了官府安插在薪传堡的一名眼线。"常恭神色镇定地说道,“去岁鲁福生要义父作保,去做柳氏羊汤铺的伙计也是奉命行事,换个地方继续充当官府的眼线。因此,御史方才说鲁福生使用迷药迷拐民女,很可能是奉上命所为,绝非义父指使。"
"何曾,常恭所说你可知情?"
"我,我略知一二。"何曾叹了口气,答道,"去岁福生离开薪传堡时曾告诉了我实情。可我并不知道他的上峰是谁啊!"
"既是知情,方才为何不讲?”莫小丰沉声询问道。
"义父不愿沾惹官府,故而始终对福生充当眼线的事装做不知,绝非刻意对御史隐瞒。"常恭代何曾解释道。
“哦?看来你什么都知道呀!那我问你,是否知道鲁福生会藏匿到什么地方?”莫小丰两眼直盯着常恭,似笑非笑地问道。
"莫御史能答应小民件事吗?"常恭目光淡定地与他对视着,问道。
"何事?"
"带福生走,离开洛阳。"
莫小丰盯着常恭的目光中先是泛起疑惑,随即浮现出一股暖意,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我找的人安然无恙,可以答应你,毕竟,你曾救过太原公嘛,这件事就算是对你的酬报啦。”
“多谢御史成全。小民斗胆,想请问御史,
关于您要找的那人,可有什么具体的线索对小民说的吗?”
“人应该是在外郭小市后的码头上了船,却并没有在凌波桥码头下船,很有可能是在此期间被转移了。"莫小丰回忆着乘船经过这段河面时,并没有发现途中有可以泊船之处,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常恭听到这话,却点头道:“封小姐上的是另一条船,如果我猜的不错,应当顺流而下,朝东去了。”
莫小丰目光一闪,问道:"何以见得呀?”
"据小民所知,福生在替城安司办差的同时,暗地里也和人合伙做些贩卖柴炭的营生,养有一条小船为其运送货物,封小姐既然未被送往凌波桥码头,就有可能是上了福生的私船,送出城去了。我知道城东十里有一处隐秘所在,是福生他们用来贮运柴炭的场所。御史可以派人到那里去找找。”
莫小丰闻言大喜,立即命不商,紫苏带领一队军士,以常恭作向导,赶往城外找人。
程百里原为向唐双举请示是否允许封元量带人入'肉池'搜检而来,此时也得到指示:尽力配合莫小丰查案。遂与由封元量指派的程万顷一道返回南市去了。
封元量受到莫小丰邀请,来到二堂一同等候消息。
何曾虽然未得松绑,但在祖法古的关照下得到了一个座位,被允许坐着回答莫小丰等人的询问。
先前当常恭说出鲁福生在暗地里操持贩运柴炭的营生时,祖法古就注意到何曾的表情颇为尴尬,似乎知道此事。
此时趁坐等回音之机,祖法古便问道:"在侯司空将洛阳的柴炭营生单独交由沈七襄操持之前,何先生的‘薪传堡'应当是洛阳一带这一行最大的商贾吧?”
何曾下意识地欲起身回话,可因双手被缚,未能站起,只好坐着答道:"小民祖父世代以伐薪烧炭为业,洛阳城里的父老乡亲们大多用的都是‘薪传堡'供应的柴炭。"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陪笑解释道:"其实,关于鲁福生违禁暗地里贩运柴炭一事,小民原先也听人说起过。只是寻思着他是官府的差人,或许是奉上命所为,便没有干涉。”
“听你这话的意思,大概在鲁福生去做羊汤铺的伙计前,就已知道他受官府招募,成为监视‘薪传堡'的眼线这件事了吧?"祖法古点点头,笑着又问。
"这。。。福生毕竟是在'薪传堡'长大的嘛。。。”何曾委婉地承认了此事。
莫小丰冷不丁开口问道:"照理说,沈七襄夺了你的营生,你本应对他有所忌恨才是,却为何要替他喊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