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的殿议每三日一次,颜神城中五品以上武官员皆要参加,今日众人皆早早的到了议政殿中,许多人都听说了登莱的事情,想着宋杰定然会有所指示,不敢怠慢。
辰时正点,宋杰与葛辉等人步入殿中,待宋杰落座后,百官皆行雅拜。
雅拜为九拜之礼,又称奇拜,起源于春秋之时,是比较正式的行礼方式,先曲左膝,再曲右膝,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交叉为礼抬至额头。
与稽首顿首等需叩拜多次不同,雅拜只需跪拜一次便可起身。
不同于胡人的跪拜,或胡拜之礼,雅拜之时需要腰身挺起,微微颔首,显得庄重优雅,华国规定只有在正式场合面见君王才需行雅拜之礼。
其余场合只需行长揖或深揖即可,宋杰一直都不喜欢跪拜的方式,奈何周礼中的九拜都是如此,只有选用雅拜来当正式场合的礼仪,也让武百官落得轻松。
华国王府没有宦官,宋杰的随身都是亲兵卫的侍卫或是宫女,像殿议这样的场合,殿中司仪由梁彦宗担任,他还任了华商会的秘长,不算是正式的朝官,殿中司仪是临时差遣。
等百官行完礼后,梁彦宗唱喏道:“有事起奏。”
葛辉出列说道:“禀王上,登莱明教徒煽动百姓叛乱,臣下恳请王上允许臣下带兵前往平叛,以安民心。”
宋杰看了一眼梁尚君,没有说话,宋杰刚才明明是决定让李元去,这下葛辉主动站出来,显然是想大事化小,宋杰不知道葛辉是否与姚家有什么关系,便望向梁尚君。
“王上,葛公乃我华国三公之一,一个登莱乱民之事岂需劳烦他去,老臣觉得由副元帅李元领兵数千前往即可,登莱城防军还有五千人马,老臣想短时间内便可平乱。”梁尚君岂能看不出宋杰的心思,于是出列说道。
葛辉此时脸色有些难看,他有些埋怨的看了梁尚君一眼,然后瞟了一眼端坐在上的宋杰,然后低下头,没有反驳梁尚君的话。
“老师说的是,葛公位列三公,是国家柱石,平叛之事就让了李元去吧。”宋杰微微笑道。
其实宋杰心里一肚子不爽,刚才他已经下令,结果葛辉还是要赶趟的把事情揽下来,看来要让青衣卫调查一下,如果不是另有隐情,葛辉怎么会明知出头会惹得他极为不快,而强行去出头。
再说葛辉可不傻,这样做太反常了。
“王上,今日应该议议立法之事,还有如何安置今科进士。”梁尚君仿佛并没有把登莱之乱当回事,而是提醒宋杰道。
“老师莫急,此事孤记着,不过在此之前,孤想问诸位几件事。”正式场合宋杰便须称孤。
众人听宋杰有话要说,便都尖着耳朵听宋杰接下来要说的话,宋杰顿了顿,从交椅上站了起来,众人见状忙做揖礼。
“明教能鼓动民众骚乱,为何?”宋杰问道。
“回禀王上,明教教义杂糅佛道二教,百姓并无排斥,且用钱粮为诱饵,加之之前的瘟疫,明教徒仗着有人懂些医术救治了一些百姓,便聚集了些信众,遇上农人械斗,被其利用,才有今日之乱。”梁彦祖是礼部部长,管着宗教之事,登莱之乱刚才他也想青衣卫之人打听清楚,于是便出列说道,这些宋杰都知道,他更多的是想殿中百官解释的。
宋杰点点头说道:“梁部长说的不错,这是原因之一,不过在孤看来,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登莱没有经历过兵祸,百姓对我们的依存不似其他州般高,相反登莱的乡绅占着六成以上的土地,说莱阳姓姚,在当地绝对没人反对,还有那马家,号称马半州,登州土地他们占了十之三四。”
“有多少人要靠着他们吃饭,加上又明教的煽风点火,不乱才怪,这种劣绅才是祸乱的根源。”
“王上,登州马家是良善之家,决计没有鼓动农人作乱之事呀。”这时葛辉站出来替马家辩解道。
“葛公,你失仪了!”梁尚君冷声道。
宋杰看了一眼葛辉,继续说道:“登莱和宁海三州看来需要整顿了一番了,葛公,孤不知道你与马家是何关系,这次民乱与马家有关,李元和青衣卫自然会调查清楚,是否清白孤只信证据,你就不必再多言了。”
“还有,商票换土地之法应在各州推广,此事由丁平来做,朱来配合,如果有不愿意的,南边的大宋和北边的金朝他们皆可去。”
宋杰寒声说道,这次民乱正好是推行土地国有化的契机,至少能够进一步扩大国有土地的占有比例。
新收的滨棣二州早就因战乱没有什么人烟了,华国收入囊中后,几乎是全部属于国家的土地,其余地方也都是一边打一边推行商票换土地之法,只有登莱和宁海三州还未动过。
因此宋杰才会第一时间先解除了登莱二州的州长职务,也是为下一步做打算。
“好了,接下来我们不议律法,我们来议一议宗教之事,梁部长此事是你管辖之事,你先说说看。”宋杰说道。
“回禀王上,我华国现有寺庙一百六十七所,道观六十二,供养比丘四千六百九十余,道士和女冠七百八十余,另有大食教(***教逊尼派)、明教、四果宗、金刚禅、净土宗等十余宗教,但信众无从统计。”梁彦祖整理了下思绪便回答道。
“如此说来,我华国二百万民众,供养僧道有五千四百余人,嗯……看来这个数还不算多嘛,难怪有百姓要去信仰明教。”宋杰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
按这个比例来看僧道只占人口的百分之零点二五左右,也就是上万人才有不到三个是僧道,百姓的信仰复杂是理所当然。
“从即日起,除佛、道和大食教以外,其余宗教皆不许在华国境内传播,若有违反者,丁口充作劳工,女眷罚为奴仆,家产一律充公。”宋杰又下令的道。
今日的殿议宋杰借着登莱之乱算是独断了一回朝纲。
殿中的百官也都噤若寒蝉,好在宋杰还算理智,知道佛道是不能禁的,至于大食教,宋杰另有打算。
梁尚君见宋杰下了一系列的命令,也知道他是借题发挥,到此时应该也差不多了,于是上前问道:“王上,那立法和进士安置之事可否现在商议?”
宋杰这时才坐下,然后笑了笑说道:“老师,暂时不议这些事,孤还有几件事要请教在座诸位。”
这下连梁尚君都有些糊涂了,今日宋杰到底要整什么幺蛾子,定好的事情不议,是要闹哪般。
“昨日孤在白家戏院遇刺,碰上了张安国派来的信使,其中有一人名辛弃疾,听闻他在北地算是轻年俊杰,便请到王府一叙,孤有问他大丈夫立于世间当如何。”
“他给孤的回答皆是孔孟之言,并借用了横渠先生之言,孤也深为认同,其中有一句曰:为往圣继绝学,孤今日想问问,往圣之绝学为何,如何继之?”宋杰这时缓缓问道。
这个问题抛出后,梁尚君一脸的狐疑,难道今日宋杰是要讨论礼教之法不成?
难怪今日宋杰一脸不爽,原来除了登莱之乱,昨晚他还遇到刺客。
殿中百官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