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一再提醒姜展唯,不需要亡命挣军功,安全最重要,她的孙子,不当大官也会有好日子过……
姜展唯笑着让长公主放心。
大概三刻钟后,老驸马开始困倦起来,姜展唯和陆漫起身告辞。
老驸马还要求道,“孙……媳妇,让黄黄……跟我睡觉。”
豌豆黄太拗口,他只得说“黄黄”。
陆漫自然不同意,说道,“豌豆黄太小,晚上在别处睡觉要哭的。祖父喜欢他,明天下晌让它来陪你玩。”想着后天她要去陆家,正好让玖儿小姑娘跟老爷子培养培养感情,又说道,“还有个跟豌豆黄一样可爱的小姑娘,她叫小玖儿,豌豆黄最听她的话。让她和豌豆黄一起来陪你玩,可好?”
老驸马也舍不得豌豆黄哭,听说还有别的人来陪他玩,便点头同意了,说道,“好,我听话,还要吃……吃……酸酸甜。”
酸酸甜是指加了水果的酸奶。
陆漫跟长公主抿嘴笑道,“祖父又变聪明了,还知道讲条件。”
长公主呵呵笑道,“确实。”
听见老头叫“黄黄”和“酸酸甜”,还有他如孩子般的言行,站在一旁的姜展唯有些恍忽。这是那个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的祖父吗?
还有,他怎么觉得陆漫才是他们的亲孙女,他们三人亲亲热热像一家人。而自己则是不被待见的上门孙女婿,被他们排挤在外……
陆漫和姜展唯回到兰汀洲,姜玖和姜展魁已经睡下了。
陆漫说道,“三爷,我们去屋谈吧?”她不想影响小兄妹休息。
姜展唯心照不宣,他也有事要跟她说,便随她一起进了西厢房。
来到屋在案前坐下,王嬷嬷和柳芽把灯点上,又倒上茶,退了出去。
陆漫道,“三爷,陆家的事情……”她等不及了。
姜展唯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下次回家,还不知道有多久,所以会在这几天帮你把那件事办了。后天,我就同你去陆家,陆将军也回家了。”他的眼里似乎有了丝怜惜,说道,“不过,你无论对陆将军和陆家有多大的怨,有些事情也不宜闹得太大。把那两个女人赶出陆家,把仁和堂收回来即可。”
陆漫红了眼圈,说道,“老天真不公平。我娘用嫁妆供养了那一大家子,他们不仅不念一点好,还休了我娘。我也被他们欺负了十几年,差点一根绳子吊死……可有些人却得不到应有的报应。”
姜展唯说道,“你父亲现在在营中任参领,过两个月就要开赴边关,而且我们营的任务很特殊。不能有对他不好风评的传出,也不能让他带着怨念上战场。那个老太太也不能动,一个是孝,一个是不能让陆将军有牵挂……还是那句话,有时候让他们付出代价,不一定马上让他们一无所有。”
姜展唯看看悲愤交加的陆漫,又说道,“此番北上,刀枪无眼,若陆将军回不来,他该还的就都还了。若他平安回来,有些事再说吧。”
陆漫看看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也即将开赴前线,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她想着后天就要去陆家讨说法,那么也必须把红绫带去,有些话就要对他坦白了。虽然原主被陈斐勾引,算是见不得人的丑事。但为了给原主报仇,让小陈氏受到严惩,必须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反正自己也不想给他留什么好印象,当然他本对她就没有好印象,再多加一条也无所谓。
陆漫犹豫着把小陈氏为了彻底得到仁和堂,而把娘家侄子弄来,让红绫引着陆漫做不妥当的事,以及原主偷听到他们的谈话都统统说了出来。
一说到这件事,陆漫也禁不住为原主报屈,她泪光滢滢,声音都颤巍巍的,“……我被迷惑进去,实在是在家里太孤苦,太无助,突然遇到一个对我好的,我就相信是真的了。之前我从来没想到,人生还能过得那样愉快,我还能那样幸福……我听了他们的对话后,就像是从天上一下掉进了地狱,万念俱灰,只想一死了之。可又不甘心那些害我的恶人好好活着,就在洞房里上了吊。哎,死了一次,倒把许多事情都想明白了……三爷想骂就骂吧,再不打我一顿出气,我都认,原是我不好,连累了三爷。少娘教的孩子不仅可怜,还可悲,可恨,害人害己。我知道我配不上三爷,三爷想休了我,我毫无怨言。只是,请三爷看在我为老驸马和八爷、小玖儿做了那么多事的情份上,替我保守这个秘密,让我以后不要活得太艰难。其实,我和那个人也没做什么,就是在花园见过几次面,收过他的一封信和两次礼物。”打死她都不敢说原主和陈斐还拉过小手。
说完,她垂下泪眼,等待着雷霆之怒,或者讽刺挖苦。她知道,原主做的那些事在古代属于自毁名节的范畴。绝大多数男人,都不会容忍这样的女人,何况还是睚眦必报和小心眼的姜展唯。
这件事会不会成为他快点把她休了的理由呢?
她不敢看姜展唯,只看着自己垂在腿上的玉手,玉手把帕子在手指上缠了又缠,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在手帕上,在绿叶红蕊中氤氲开来。
其实,陆漫远没有那么伤心,可悲哀的情绪却溢满胸膛,眼泪止都止不住。一定是原主悲愤的情绪还残留在这具身体里吧?那个小姑娘,她决绝地用生命来报复陆家人,鬼使神差自己却穿越过来,打破了她的愿望和计划……
屋里静极了,连姜展唯略重的呼吸声及陆漫的哽咽声都听得异常清晰。
大概小半刻钟后,只听“砰”的一声,姜展唯的大手拍在案上,案上的两个茶盅被震得跳起来,又落下去,洒了许多茶水出来。
他咬牙喝道,“可恶,真是太可恶!”
陆漫被吓得抬起头来,说道,“三,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