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从麟也凑过来看了看设计图，再看了看他手里的这份设计图，他顿时有些疑惑了：“明明这个原版更好看，你们为什么把颜色改掉了？”
“我们也是考虑了很久，第一是这个布料颜色的挑染技术，我们并不是很好，当然这个难关也能攻克，最近我们是到了一批新机器。”销售科长盯着桌上的稿子，露出了满脸愁容。
“但是，我们最担忧的是这个颜色，能不能让大家接受，我们现在的衣服颜色都是比较死板的，但也是这种颜色的衣服卖得最好，所以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改变。”
何春明也是能理解这种产品转型期的小心翼翼的，所以何春明提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建议：“这样，你们每个都做，先用一个月的时间试一试水。”
“试销售期一过，你们在根据市场的需求调整自己的产量。如果现在有样衣明天就可以送到店里挂起来，我们根据需求量来下订单。”
吴从麟又根据自己的喜好挑选了两件和这个衣服搭配都不错的衣裤，就先和他们定了一个月的货。因为两人还有两家厂要跑，所以并没有在这里待太久。
坐上车后，吴从麟明显感觉到何春明情绪的不对头，只能将音响的声音放大，让他自己能自我调节一下。
何春明满脑子其实都在想着那个设计稿，那个设计稿让他有一种很奇妙的熟悉感。
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没有思绪，只能伸手将收音机音量关小，然后抬眼询问吴从麟：“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命定的缘分？”
吴从麟是第一次见何春明问这么罗曼蒂克的问题，这个家伙一向奉行实质，物质的不得了，以前的浪漫细胞仿佛在半年之内都被他杀死，如今竟然还魂了？熟悉又陌生的话题，吴从麟决定认真面对。
“我不太信命，但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意外太多，所以我一直认为如果有命，心也强不过命。”吴从麟倒是无痛呻吟的老手，这一手答非所问真的是绝了。
何春明心里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偏头看向窗外，呼啸而过的雪景，他们只是经历了桃花灿烂的春天，阳光炽热的夏天，他们的确没有看过雪景，过一个像样的节日。
他拿起那张设计图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丝熟悉，如今越想越觉得像，是不是小朵？如果是，那么她现在已经开始接这种国内的私活了，是不是说明她生活的并不太舒服。
这种老外铺天盖地庆祝的时候，她有没有人陪伴，床头灯够不够明亮？
他还是想她，就算已经半年没有联系。但是没有寄出去的信已经塞满了床头的铁盒子，在他的世界里，他们还保持着奇怪的单线联络。
在何春明眼角微红的时候，吴从麟停了下来：“到了。”
还好他没有盯着男性伙伴看的习惯，要不然他一定能发现何春明这一副要哭的模样。
整理了思绪后，何春明跟着他进了一个院子，看着院子里每一栋楼房前面挂着的牌匾，他就知道这个院子应该有三个工厂。
这个厂的环境明显没有刚刚的厂好，但是他们的设计稿是比较出彩的，去过样品间后何春明感受到了，这个厂的工匠感，是专心做品质的厂。
这个世道总是奇怪，用心做品质的厂，往往特别容易倒。那种做的七七八八的反而长存人间。
何春明自然是最不能看这种好厂子关门的，他将吴从麟拉到一边开始小声嘀咕。
哪里想到这一幕在厂长眼里并不是特别好的消息，厂长想着不能干等着他们商量，他还是想要继续努力下，所以在何春明和吴从麟正专心交谈的时候，感到身后有人拍他们。
“两位老板，我们厂今天刚做出来一套样衣，我觉得很好，定然会大卖，要不再来看看？”
这个厂长应该也是干设计出身的，这个年代在他这个三四十岁年纪，能坚持到现在，定然是热爱到了极点，何春明也能看见他心底的小火苗。
甚至他能看见，如果今天他们这生意不成，这个厂子估计要倒的意思。
带着恻隐之心与好奇，他跟着厂长进到了设计室，设计室里的人也少得可怜，但是何春明一抬眼就看见了正中间模特身上的衣服。
衬衫是雪纺的材质，飘逸又有垂感，泡泡袖的可爱设计中和了中高领的严肃气场。
腰身塑得高，大概在肋骨下沿处。一条宽带腰带沿着腰身位置绑着，下身是与上端衬衣连接一体的裤子，但是裤脚宽松，有直裙的视觉错感。
是一件非常好的连衣裙裤，这件打底配上刚刚他们看得西装外套，简直绝配。
厂长见何春明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件衣服，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只要这个设计他满意，那么他们的厂子就能活到明年。
因为北方的冬天室内十分温暖，所以在室内脱下外套露出来的内搭也要好看才行。
吴从麟自然也是觉得这身是不错的，抬眼就问厂长：“我看这个衣服的制作应该不容易，没法机器厂吧？”
厂长犹豫了下开口道：“可以机产，就是产量不高，质量也没有样品好。”
何春明又踱了两步，对着厂长开口道：“这个腰带的款式可以换一换，借鉴古代的束腰花纹，或者一些流苏设计，让整个风格偏一些国风。机器打样给我们看一看。”
厂长虽然不是很愿意，但是还是从一个角落里翻出来了这个款式的机版。
“看着还行，就是线条没有手工的自然。”
何春明看着厂长这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但是很多时候总要先活下去，再去追求完美，您说对不对？”
“我很看好这个设计，我们是想要的，这些机器的瑕疵，我们来帮您调试设备参数，这个应该能再进步一些。”何春明以他做友德鞋厂的经验来看，机出来的产品如果不好，定然是没有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