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业，你有没有什么想法？”何春明的头几乎埋在自己的放在桌上的手肘里，声音闷闷地传来。
万业微微偏头，听清了何春明的问话后，轻声回答道：“没有。”
赖昌明站在讲台上，对何春明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同学，你来回答下。”赖老师站在讲台上，伸手指向何春明方向，可能发现自己的所指范围过大，于是补充道，“第三排穿白色衬衫趴在桌上那个同学。”
老师话音落地，同学们目光就齐刷刷地看向了何春明，而当事人本人，则刚从臂弯里抬起头，一副好像刚刚睡醒的模样。
大家看到被点名的是何春明也顿时有些紧张，生怕刚刚因为班长树立的标杆，被何春明破了。
但是他们除了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望着他，也没有更多的办法。
何春明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回答问题，他环顾四周都能从同学们眼中大致猜出他们在想些什么。当然坐在他身边的万业倒是悄悄开口表达了全班同学的心声：“你别乱说话。”
何春明挑一挑眉毛，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让他照着班长的意思走么。
何春明从位置上站起的时候心里也犹豫着要不要说自己的观点，这个时候不给班长面子是不是不太好。
何春明悄悄抬头看了看陈雁冰，她的眼神正坦坦****地注视着她，眼中道没有什么嫌弃他的意思，反而包含着一些鼓励的神色。
见何春明迟迟不做答，赖老师道也不催促，以为这小伙子紧张，就开口道：“同学，你不要紧张，你就谈谈你的想法。”
何春明想着都是为了结课方式，但愿班长能理解。于是他抬眼看向老师，目光坚定地说道：“老师，我认为这个制度虽然在现在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也要看到这个制度可能会带来的负面效果。”
说到这里何春明不得不停顿了下来，因为班上的同学们的议论声已经越来越大，显然都没有想到，何春明竟然会对刚出台的政策作出负面评价。
他们从小的第一堂教育就是两个字‘觉悟’，不管心里怎么想，说出来的话要修饰得完美才行。
这在公共场合第一次听到人这么说，大家都在面面相觑的小声议论。
“冰冰，这小子是不是疯了？”坐在陈雁冰身旁的一个齐刘海女孩，有些担忧地扯了扯陈雁冰的手臂。
陈雁冰倒是没有开口，坐在她们身后的，一个梳着双麻花辫的女孩开口道：“我看他疯不要紧，如果增加了结课难度，看老娘不收拾她。”
何春明知道这话稍微有一点点叛逆，但是这还是他仔细修饰过的，本来想一站起来就说这个制度是辣鸡的，想想还是修饰了下，没想到大家反应还这么大。
倒是讲台上的老师，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听到是批评的话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光，这一发现让何春明迅速找到了方向。
何春明趁着老师维持纪律的空隙，仔细想好了措辞，不等教室里其他声音小下去，他便提高声音再次开口。
“这个制度现在看起来是在解决现在的问题，其实很有可能在饮鸩止渴，问题在价格上，但也不能只聚焦在价格上。”
“第一，‘一控就死，一放就乱’这八个字其实是没有实践依据的。我们为什么要改革，要找这个问题的，大家往北方看看，我们的领路人没有做开放，所以他们的经济正在崩盘边缘，我们预见了，所以想改‘管控’。”
“但是，我们害怕‘一放就乱’，这个理论推导下的‘一放就乱’是真实存在的吗？我们没有人有肯定的结论。”
“第二，或许因为目前经济形势的复杂，我们不得不选择‘宏观调控，微观自调’，但是这四个字的运用也可能是错的。我站在一个商人的角度，我会利用价格差倒卖货物，经济环境会比大家预想的混乱数倍。”
“第三，价格的对立和价格的偏差，必定导致税收的偏差，对于国家经济很不友好。”
“老师，我的观点就是这些。”何春明说完后，教室里雅雀无声，就连在旁边，不太正眼看他的万业都愣愣的盯着他。
何春明微微挑了挑眉毛，他这说得这么克制，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每一点其实他都可以再往下挖一挖。说起来他还是怕说多错多，点到即止效果应该不错。
何春明这边心里刚复盘完成，讲台上就传来了几声拍手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
赖昌明边拍手边开口：“不错，不错。小伙子很有想法，你是哪个专业的？”
这话一问出，底下的同学们才从何春明的那一番言论中跳出来，哄堂大笑。
赖老师站在讲台上满脸疑惑。
“怎么了？”
何春明想着，这种事情自己解释比别人解释要好，便连忙开口：“老师，我就是这个专业的，我只是上学期休学了。”
赖昌明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才回想起来，他上个学期的花名册上好像是一直有个学生的名字后头挂着休学两个字。
“哦，你就是那个过年前被全校表彰的那个小伙子是吧，不错。”赖昌明说到这里，稍微顿了一顿，然后笑着开口道，“叫何春明对吧，我记住你了。”
何春明以为自己的环节已经结束，正准备坐下，哪里想到站在讲台上的赖老师却又开口了：“你刚刚说，‘宏观调控，微观自调’的理解运用存在错误对吧，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何春明这屁股刚要挨到凳子，就又被叫了起来。
他只能站直身子继续回答问题：“我个人观点，宏观调控应该出现在市场调控失灵的时候，而不应该是在市场调控之前。”
“你要是不懂，可别乱说了。”何春明的话头被一个在第一排坐着的男生打断。
对于这突然挑衅，何春明也是没有想到，难道他原来人缘这么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