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些村民的高觉悟你们还会额手称庆，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思想工作做得到位，觉得村民们觉悟高。但是你们都忽略了他们眼底的失落。”
“同时你们也看不见，被他们帮在家里床底下的那些鸡鸭。”
听到这里那坐着的五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赵有德继续说道：“其实你们也不用太惊讶，因为这个现象在全国的农村都存在。”
“大家自以为是地迎合着社会主义的教条，却忽略了农民心中真正渴望好生活的心情。”
有些工作中的细节都是被忽略的，但是它又会被第六感这种神奇的东西记下，在听到赵有德这毫无掩饰的指控后，在座的众人都渐渐想起了一些什么。
看着众人陷入沉思，何春明开口道：“大家先活下去吧，先吃饱饭，才能去想怎么样才能让制度更完善。”
“如果一个制度，在不停磨灭大家眼中的光芒，那一定是我们运用的时候哪里出了问题。”
何春明不知道自己这一席话能不能将这些接受过二十年政治生涯洗涤的人唤醒，但是他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长久的沉默，唐秋实率先开口：“这个事情太重大了，我们需要讨论下，也要向镇长反应下。”
“在我们请示的期间，我希望你们能够切实解决东乡村的问题。”
何春明也知道这时候就要他们点头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他知道除了等没有什么办法。
赵有德和何春明再次踏入阳光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太阳白花花地挂在天上，炙烤了半天的水泥地在想外散发着富余的热量，树阴都小小地缩在了数根部。
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阳光，何春明的心情却说不上好，一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感觉越发强烈。
三十年后本站在社会发展正轨上的他，又回过头来重新体验了一遍，大家摸着石头过河的迷茫和压抑。
此刻深刻感受到了尽人事听天命的绝望之感，阳光刺眼几乎让他没法舒展眉头。
赵有德见他这样忍不住用肩膀碰了碰他：“现在可不是发愁的时候，我问你啊，苹果销售这个事情你打算怎么搞？”
赵有德敏锐地感受到了何春明的气场有些丧气，觉得不能让他一个人这么沉默着东想西想，抛出个疑问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看你在里面满口答应的样子，是不是有自己的计划了？”赵有德是了解何春明的，一般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嗯，我有一点初步的想法，等到去城北见到姐姐再一起说吧。”
“什么？”何丽对于何春明这个奇奇怪怪的销售模式觉得陌生，忍不住开口追问：“什么叫捆绑销售？！”
“捆绑销售属于促销的一个手段吧，也算是用现有的销售渠道带动其他货物销量的模式。”何春明坐在会客沙发上，自己端起被晾得有些温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
现在的他，一小时前刚从政府部门出来的时候的状态。
何丽微微皱着眉头，有些担心：“苹果这种东西一个村的产量动不动就是三四吨，我们半个月之内销不完，只能砸手里。”
“所以我有两个销售方案，一个是发打折券，我们鞋子每卖出一双鞋子就附送那个买鞋客户一张指定商铺的苹果九折的打折券，当然要限定三天之内使用。”
何丽这么听着觉得似乎可行，补充道：“打折券日期那一栏就空白着，让店员填写。”
“如果店员拿着空券去分发给自己熟悉的人怎么办？”赵有德直接将自己放在了店员的立场上，觉得这样空劵容易让那些喜欢耍小聪明的人钻空子。
何春明笑道：“虽然他们很有可能做这些看起来是错误的事情，但是这种看起来不遵守规则或者错误的事情，也依然能达到我们卖苹果的初衷，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去管控。”
赵有德听着何春明的分析，细细想了想，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这种打折券并不是真实的货币，如果被耍小聪明的人利用还能扩大这券的使用人群范围。
见大家都认可他的第一个方案，何春明又开口道第二个方案：“苹果的最好储存就是让它待在树上。”
“每一棵树中，并不是所有苹果都同时成熟的，所以我们捆绑销售的应该是当天不得不采摘下来的苹果。”
“而那些还可以待在树上的苹果，可以广告出去，让那些有钱有闲的人去做采摘体验。”
又是一个新奇的概念何丽和赵有德忍不住抬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迷茫，便又异口同声地开口道：“什么事采摘体验？”
“就是，让东乡果园直接设立一个采摘活动，欢迎游客进入果园采摘苹果，摘下的苹果是市价的八点五折。”
何丽微微皱眉：“这个定价会不会有点低？”
“不会，我会向东乡的村民建议，让他们对于来乡里采摘的游客，设置一点其他合理的服务项目，比如吃饭，歇脚，采摘指导等等……”
“好的，时间紧迫，我等下就召集销售科、公关科和广告科开会，将这件事情落实下去。”何丽在本子上记下最后一笔，抬头看向何春明做了下这个小会议总结。
“关于销售模式，还是需要你们去和东乡的乡长去沟通的，如果有了什么变化你们可要及时通知我。”
“放心吧，大家第一次配合搞这种联合销售，自然是要多沟通的，我就是很好的沟通桥梁。”赵有德拍一拍胸脯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对对对，我可离不开你啊，胖子。”何春明见胖子干劲十足的样子，直接将他拎了起来，“时间就是金钱啊，走，我们去东乡。”
东乡就在东城再往东十公里的地方，两人搭上一趟顺风的班车，就在下午四点左右到了东乡的入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