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吐蕃人号角急促吹响,数千骑兵同时策马向前迎战,一场大规模的骑兵战爆发了。
战鼓催促,蹄声如雷,鲜血挥洒,战马嘶鸣,残肢断臂飞上半空,骁勇骑士落到尘土,这种大队骑兵的冲杀没有真正的胜利者,也不是安西兵最擅长的交战方式,可郭华依旧面不改色的看着。
他不知道布啤如到底搞什么鬼,但他知道无论敌人打什么主意,都不要让他如愿。既然布啤如派骑兵来送死是为了拖延时间,那就不要拖延!
同样漠然看着战场的还有大唐武威郡王郭昕,就在郭华正北二十里。
十几岁从军,跟随伯父平安史之乱,到西域四十多年,他都记不清自己到底经历过多少次战争,战场的许多事对他来说已经成为本能,也渐渐让他感到乏味厌倦。
得知吐蕃大举出动,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生气,难道我真的老了吗?老到一个小小的布啤如都敢对我动歪心思。
好吧,我给你这个机会!
既然要玩就干脆玩大点,鲁阳和张三两营奔袭吐蕃大营,六营正兵与八营辅兵共四千余兵马出营五里驻于缓坡,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不拖了,今天就是决战的日子。
吐蕃马军出现了,还有漫山遍野的步军,马军掩护两翼,步军则在忙着摆开阵势。
有人提议趁机杀一阵,却被老郭拒绝,他耐心的看着吐蕃步军方阵慢慢成型,摆出前后各三的长方形方阵,后列中间的大方阵里竖起一杆大旗,那应该就是布啤如的所在了。
五个小方阵各有千人,大方阵约有三千,左右各有两千马军护卫,总兵力大概一万两千左右,应该还有个后军在垫后。
布啤如明显不是慢性子,阵势刚摆开,立刻一阵号角吹响,前边三个步军方阵各出动两个百人队向前步步压来。
老郭大失所望,吐蕃人用了一百多年的老套路,竟然又拿出来了,还以为能有点惊喜,结果一点新意都没有,太俗了。
令旗挥舞,安西一营正兵两营辅兵冲出接战,他们没有直接冲击步阵,而是掠阵用箭矢投矛杀敌,无甲的仆从开始成片倒下。
吐蕃传统战法就是这样简单粗暴,一队队仆从不断冲击,消耗敌人的体力和箭矢,直到敌人疲惫时精锐再出动发起决战。
这种添油送死的战法看似非常愚蠢,却也很实用,因为在贵族眼中,无论自己部落还是被征调部落,仆从都不能算人,只是跟牲口差不多的消耗品而已,战场的作用就是纯炮灰。
安西兵有甲且弓箭犀利,仆从军无甲且只有有限的劣弓和投石索,结果可想而知。
安西骑兵不断绕着圈子,等那六百炮灰死伤惨重阵型散乱,便开始分割包围,半个时辰,六百步军死伤殆尽,没人接应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敢逃回去,可见其军法之酷烈。
又有六百仆从走向战场,不同的是许多人手里拿着粗糙的木盾,安西同样一营正兵两营辅兵应战。
其实这种战法消耗的不止是对手的体力和箭矢,还有人的意志,任何人面对这种残酷战法都会心生寒意,这是真的拿人不当人。
有了木盾防护,箭矢的杀伤力大减,这次用了近两倍的时间才消灭这支步军,出动的安西兵不但用光了箭矢,体力和马力也几乎耗尽,损失比第一次多了一倍。
第三队又来了,这次不光有木盾,许多人还穿了粗糙的皮甲。
老郭看看天色,挥手让一营正兵和两营辅兵出动,战场迅速变得焦灼,安西兵吸取了同袍的教训,没有只是放箭,开始试着冲击,可对手有大盾长矛,效果并不好。
“王爷,这么耗下去可不妙……”,一个校尉忍不住提醒道。安西总共不到四千人马,这么消耗下去很快就会轮一遍,那时兵马疲惫,而对手的主力却是生力军。
老郭没理他,而是下令两营正兵去攻击吐蕃侧翼的骑兵,“去杀一杀那些碍眼的”。
随着骑兵杀出,战场中场面更加混乱,中间的战斗慢慢接近尾声,六百仆从终于死完了,安西兵三个营折损近两百人。
吐蕃阵中前面三个方阵剩下的人一起压了上来,比前三次足足多了一倍!
而老郭这边没上过场的只剩下一营正兵和两营辅兵,他没有犹豫,把第一阵回来的辅兵又派了上去。
一营正兵和四营辅兵冲入战场,攻击骑兵的两个营把吐蕃骑兵赶到了步军附近,战果不错,却人马俱疲。
仗打到现在,安西折损不多,但有限的兵力都已经过了战斗,士卒体力和马力箭矢都消耗巨大,而布啤如依旧有大半体力充沛的兵力,并且嫡系精锐至今未动。
老郭似乎并不在意掉入布啤如的战术陷阱,只是让回来的人抓紧时间休息,其余什么都没说。
西方红日只剩三杆,场中战斗终于结束了,剩下的安西兵摇摇晃晃的回到阵中,此时两军中间的空地上,已经密密麻麻全是尸体。
有人一声大喊,“援兵来了!”。
郭旭率领两千马军赶到了,在战场侧面一千多步停了下来,战马和人都在急促的喘着粗气,南路军赢了,也为粗糙急躁的战法付出了代价,事实证明郭老四的选择非常正确,这里才是主战场。
“终于赶上了!”。
布啤如惊慌道:“这可如何是好?”,老千夫长却面沉如水,安西兵的两支主力都来了,却也是疲惫不堪的主力,现在只能有进无退,“全军出击!来吧!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