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因驻清景,日出事还生。
“怎么作了这么一首诗……”,低声喃喃道,好像预示着什么一样。
看他心绪不宁,侍妾劝道:“郎君,身子既不爽利,便歇一日吧”。老武脸色一沉,“放肆!奴婢焉敢惑我心智!”,淮西战事正酣,刚刚才有一点起色,身为宰辅岂能偷懒。
穿好官服,家丁打着灯笼出发,至大门时门房报道:“昨日有东宫杨舍人携礼物来过”。
“嗯,小子倒知礼数”,仆人扶他上马,沿坊街向东,出坊门后再沿街向北。
此时天色将明还暗,街上只有零星行人,两骑开道,后边是侍卫和打着旗牌的家丁,两个奴仆打着灯笼,大唐宰相乘马慢行边想着心事。
裴度说那小子力劝陛下用兵,也算是我辈中人,看他还算机敏,罢了,待有时机,给他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试试吧。
“火烛!”,街边忽然有人大喊,老武一愣,正抬头看时,两支利箭激射,灯笼已应声而灭,周围瞬间一黑,数十身影自暗处冲出,直直杀入侍卫群中,“噗噗”利刃入肉声随之响起,惨叫声大作……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那声大叫分明是行动的讯号,凶悍的贼人挥刀乱砍,侍卫和家丁哪见过这个阵仗,连刀都没拔出来已经被砍死七八个,人喊马嘶一片混乱,许多人丢下旗牌逃命。
老武反应过来,自己竟遇到了刺客,堂堂宰相在国都被人当街刺杀,简直荒唐。此时东方已有微明,他也看清了些情形,侍卫家丁正被追杀抱头鼠窜,蒙面的贼人却已经冲到了眼前。
“贼子……”,一声没喝完,长刀已经捅了过来,他忙想躲避,可身在马上哪有那么灵便,马受惊一动,大腿上早挨了一刀,鲜血随既喷涌而出。
顾不得腿上剧痛,老武忙欲催马而走,可人群纷乱嘈杂,马吓得只是原地打转,哪能冲的出去。一根长棍扫来,大唐宰相被应声打落马下,官帽早飞了出去,两个贼人齐齐向他奔来,手中长刀血亮。
慌忙爬起来靠向墙边,贼人已从左右逼近,老武心中叫苦不迭,“吾命休矣……”。
滴血长刀举起,只能认命闭上眼睛,千钧一发之际,听远处有人大喝,“安西兵在此!”,清脆的马蹄声急速靠近。
天色渐明,幸亏紫色官服扎眼,烦了赶来一眼就看到了披头散发的老武,眼见两把刀到他脸前,顾不上多想,奋力投出一根投矛,借着马力一跃而下,人在半空砍向另一个。
他只能下马步战,若是策马冲过去,等不到他调头回来老武就得被人砍死。
贼人无甲,投矛透胸而出,长刀斜着砍进肩膀,几乎把那人砍成两半,烦了落地一个趔趄稳住身形,踩住尸体把刀拔出,再看老武,满头满脸的鲜血,竟然还在发呆。
趁贼人没反应过来,把他推到墙边护住,一手持牌长刀横举,大喝道:“逆贼速来受死!”。
对面贼人已反应过来,贼头打量下四周急道:“就他一个!上!”。
烦了看几人冲过来,心中也是着急,巴扎跑的快,旭子那匹破马没能跟上,眼见三四把刀已到眼前,顾不上多想,举牌给老武挡住,自己无遮无拦的一刀便还了回去。
对面那人一条胳膊被砍断,他自己也连挨了三四刀,好在有铠甲护身没伤到要害,面前刀枪乱舞,可身后还一个累赘,只能硬着头皮死拼。
那些侍卫和家丁并没跑远,正在不远处大声呼喊,虽然不敢靠近却也分散了大部分刺客注意。老武已经从慌乱中回过身,急道:“杨舍人……”。
烦了奋力挥出两刀将贼人逼退,抽空道:“蹲下!抱着头!”。老武这时哪还顾得上体面,听话的蹲在墙角,双手护头。
烦了终于能用盾牌护身,看长刀又至,举牌一挡,顺势一刀便捅了过去,正中那人小腹,拔刀之际又拼着肩膀挨刀,将另一人砍翻在地。
对面没想到来人如此凶悍,被迫的一滞,正待大呼合力上前,又有战马蹄响,旭子终于赶到,此时天已大亮,顾不得说话,取弓箭在手,连珠箭发,四个贼人应声倒地,只顾哀嚎。
待冲到眼前,自马上一跃而下,长槊如龙,将一人穿胸而过,落地一滚,正到烦了身侧。
烦了喘着粗气道:“你去撒尿了?”。
旭子持槊前指,不悦道:“你得给我弄匹好马”。
对面贼人眼看又来一个,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呼喊一声齐齐围了过来,可惜他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郭旭和烦了本就配合默契,长槊刀牌攻守均衡,加上铠甲防身,战力远不是两倍那么简单。
长槊如灵蛇般探出,一人捂着咽喉倒下,烦了并不抢攻,持牌护住三人左侧,只要贼人不逼到近处他连刀都不出。
贼人欲扑,可长槊不断刺出,不时有人倒地,好不容易逼到近处,旭子理都不理,烦了则举刀相迎,十余贼人竟然拿他哥俩毫无办法。
“撤!”,眼见无法,贼头不敢再耽误,果断下令撤退,可惜他们又慢了一步,蹄声如雷,有数十人齐声大喝,“安西威武!”,胡子和鲁豹他们终于赶到。
无甲无长兵的步卒,连阵型都没用,面对列阵冲锋的骑兵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一具具尸体扑倒在地,贼人迅速崩溃,剩下几个眼见不好只能跪地乞降。
老武顾不上自己伤势,郑重拱手道:“多谢杨舍人救命之恩”。
烦了倚着墙,喘着气道:“恩不恩的再说……在下这伤药钱……武相可不能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