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烦了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太牛了,以今天的事作为主题,既有讥讽,又有劝导,还帮穷苦人说了好话,随便一写就朗朗上口的几十句,要不说人家能青史留名呢,你敢不服?
老白也颇为得意,拿起来欣赏片刻,递给烦了道:“此诗赠与贤弟,酬贤弟助嫁小娘子之美事”。
烦了接过来小心揣到怀里,哈哈大笑,“乐天兄,那我可却之不恭了!”,一点小钱竟然换了老白一首长诗,真赚大了。
自己诗作得到认可,老白也哈哈大笑,“贤弟真我辈中人”,说着向外行去,烦了忙起身想送。
到大门外,老白略一犹豫道:“听闻贤弟治的一手好汁水,愚兄想邀好友去叨扰贤弟一回,不知可否?”。
烦了笑道:“长乐兄能去,蓬荜生辉,岂有不行之理?”。
老白抱拳道:“那就后日过午”。
烦了回礼道:“扫榻恭候”。
老白大笑而去,月儿沉着脸道:“这人好生无礼,初次见面竟要哥哥给他下厨”。
烦了摇头笑道:“这可不是无礼,这是给了你哥天大的面子”。
月儿很聪明,学什么都不慢,可有的事她确实理解不了,比如人之间的那点事儿。
回到张武家正屋,张武和两个汉子走了进来,此时没有外人在场,三人正式见礼,跪地磕头。
“都起来,都是自家兄弟,不需行大礼,张武,前日我曾叫兄弟传话,家中有事便去找我,为何不去?”。
张武低声道:“小事不敢劳烦郎君,想着能过去,不想那家人……”。
烦了点点头,“以后不许见外,三叔对我们兄弟颇多照应,我等既然回来,自应照看家里人,去关了门,我有话问你们”。
待屋门关好,烦了问道:“神策军的军粮衣赐不低,家中为何如此艰难?”。
他早就想问,神策军作为皇帝亲军,军饷比别的军高几倍,普通军士每年能分粮三十石,衣赐有二十匹,过年还有赏赐,养活一家人应该够用了,不至于穷成这样。
张武和两个兄弟对视一眼,低声道:“郎君,这事儿都知道……”。
一番讲述,烦了听的心中冰凉。
神策军军饷确实高,可那是账面上的,军中上下宦官近千人,占据各个要害,将校升迁必须得投入他们门下认干爹才行,否则就别想出头,这样层层下来,全是宦官的干儿子干孙子,为了巴结他们,有人甚至把自己姐妹婆娘都献了出去。
军饷也一样,从房出来要砍去一刀,到了军中,每过一手便留一层,到张武他们这种人手里,连五分之一都没有,家里只能维持个饿不死,哪还能攒的下钱,二娘的嫁妆是她娘卖了自己嫁妆,年前安西兵给送来一些,街坊四邻和军中兄弟也给凑了一点,这才算勉强凑够数。
“没人闹饷吗?
张武闷声道:“从上到下都是他们的人,军中死个人又不算什么,前几年有个校尉硬气,带着百十个兄弟去兵部闹了一回,后来也不知道怎样了,反正再也没人回来”。
烦了点点头,叹道:“行了,我知道了,有闲多打听打听安西兵的后人,找到了让他去找我,你们以后有什么难处,也去大宁坊找我”。
从张武家出来,沿着大街往回走,夕阳如血,那些高大的门楼张着大嘴,犹如一个个吃人的怪兽。
一路走一路轻声念叨,“皇帝,藩镇节度使,外戚,宦官,门阀世家,官,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