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治和二黑抓回了四百多人,每一个都经过仔细挑选,身体没问题且老实听话,那些不太符合条件的都被他们留在了旷野中。
一个牛子被带了过来,跪到地上瑟瑟发抖,烦了打量了一下,三十岁上下,细皮嫩肉,神情慌乱。
“叫什么?”。
那人恭敬的回答:“小的叫鲁卡”。
大唐话说的还不错,“在军中做什么的?”。
“通译”。
“会说什么话?”。
“大唐话,吐蕃话,勃律话,还会一点大食话”。
烦了来了兴致,“都会写吗?算学会不会?”。
“都会,大食写不好”。
这家伙是个人才啊,怪不得二黑特意向自己推荐,“以前做过什么?”。
鲁卡恭敬的道:“小的从前跟着主人跑买卖,后来商队散了被卖到大勃律,又跟着贵人来到疏勒”。
烦了看他吓得够呛,不由笑道:“你不用害怕,只要你老实听话,三年后便能恢复自由身“。
“带他去屯田营交给朱勇”。
走出简陋的将军府漫步街头,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经过初步修缮的房子已经差不多够用,该把大营的人和东西都搬过来了。
战俘干满三年放良的规矩是他定的,他不喜欢吐蕃人,战场上可以你死我活,可是仗已经打完了,那些人已经不再是敌人。
陆师兄带人规划河边的土地,至少能有良田万亩,如果风调雨顺,这两屯地就能够现在的人吃饭了,胡子和朱勇他们则分散于各处,没办法,能写会算的人实在太少,每一个都有用处。
街边有人正在修房子屋顶,一个辅兵,一个民夫,还有一个是牛子,三个人一边说笑一边麻利的干活儿,配合默契。
民夫说那牛子是个干活儿的好把式,等他干满三年,给他找个婆娘,辅兵说到时候送两只羊给他,那年轻人有些羞涩的在笑。
烦了看的津津有味,石狼安静的跟在身后,不知道校尉在高兴什么,骆驼和一半兄弟探家去了,临走的时候再三嘱咐,“跟着校尉,保护好他”,石狼觉得他在说废话。
“看什么呢这么高兴?”,嘉莫不知从哪弄来一件唐人的襦裙穿在身上,可现在是天寒地冻的正月,再搭配上她那别扭的吐蕃发饰……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女奴了?”,烦了不忍看她那不伦不类的打扮,提步向东。
陆师兄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也是个自以为是的人,竟然自作主张把这女人给了自己做婢女,都没问本长史的意见。
嘉莫小跑着追上来,“我知道艾沙,她是王府侍女,于阗人”。如果他喜欢的人是个唐人贵女,嘉莫或许会退缩,可艾沙只是个于阗侍女,我为什么不能争一争?
烦了停下脚步,回过头沉着脸道:“你再不知轻重,信不信我就把你送人?”。
嘉莫丝毫不怕他,反而把下巴扬了起来,“你不会!因为你是好人!”。
烦了语塞,这就是妥妥的有恃无恐加道德绑架吧……
“我去城门处看看,你回去吧,这种天气露着脖子,怎么想出来的?”。
嘉莫小跑着跟上,“你是在心疼我吗?”。
烦了果断闭嘴,低着头一路向东。
可怜的疏勒城门如今只有个木栅栏,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一是缺人手,二是也确实没必要。现在没有外敌,而俘虏们赶都赶不走。
本打算看看陆远和胡子他们在不在附近,一大群人却走了过来,为首一人跑到身前噗通跪倒叫道:“师叔!你老人家怎么亲自来了!弟子哪有这个荣幸……”。
“拜见悟能师叔……”,“拜见悟能大师……”。一大堆人乱纷纷的跟着行礼,烦了只能把为首那人拉起来,“明远,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师叔……”,明远和尚明显吃了不少苦头,边哭边道:“自从分别后,弟子日夜思念师叔,如幼兽失其母……”。
烦了把他拉到身前,“说人话!”。
明远低声道:“部族穷苦,实在无力供养……”,烦了明白了,吃不上饭了,来投奔自己蹭饭来了,想想也是,那些部落穷的都要吃人肉了,哪供得起几十个和尚。
看一下身后众人,果然都跟叫花子一样,只是人数却不对,连明远一共才九个和尚。
“不是二十个嘛,那些人是谁?”。
不提还好,明远眼泪又下来了,二十个和尚出关,开始各部还能给点吃食,后来就越来越少直到断了粮,先是仆人合伙跑了,出去化缘又被狼拖走两个,病死了两个,还有七个出去再没见回来,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跑了,剩下他们九个差点冻饿而死,直到听说仗打完了,师叔做了长史,便立刻启程赶来投奔了。
“二十个剩了九个,这折损率可不轻”,烦了又看向和尚们身后众人,“这些人干嘛的?”。
明远低声道:“是护送弟子……”。
烦了嫌弃的把他推开,过去几步道:“都起来,你们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