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源江提着水果蛋糕,买了很多老师李山,爱吃的白色火龙果,无花果,以及新疆红提,这些都是他的导师日常食谱中必备的水果。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刘源江的博士导师,李山过生日。
李山非常反对过生日,年轻的时候,往往只吃一碗长寿面。
他反感弄得热热闹闹过生日,用李山的话说,每过一个生日,年龄就大了一岁,这是客观发展的规律,没办法改变。
年龄稍长一点,李山觉得生日的意义,不仅仅是本人。
借助过生日,家人可以团聚,联络感情,不过还是有一个必须守住的底线,生日一定要在家过,去外面过,没什么感觉不说,总觉得不聚气。
延续了几千年的风水化,讲究的无非就是,藏风聚气,李山虽然是电子机电领域方面的专家,但对中国古建筑,颇有热爱研究。
这一次,刘源江来跟李山过生日,还特意买了,一比一还原比例,唐朝白马寺建筑木雕模型,相信他的老师一定非常喜欢。
过了六十岁,李山对生日,就更加反感了,年过花甲,六十年一个轮回,一个甲子。
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想法也变了很多,更加相信,天人合一的理念,李山这个时候不想过生日,每过一次生日,似乎都在跟天地沟通,告诉芸芸众生,他的年纪又大了,似乎距离生命尽头的灯塔又近了一步。
李山没有年龄焦虑,但每一个生日,都在提醒他。
他的宝贝女儿李璞,年龄也不小,三十多岁,甚至李山还有点记不住,到底是三十二岁还是三十三岁,可这姑娘,似乎想单身一辈子,根本不想结婚。
工作这么多年,李山从来没有换房子,这套房子,属于老旧小区,格局也很一般,还是李山在大学教时候,单位分的房子,住得非常习惯,家里都是老物件有感情,李山舍不得扔,更舍不得挪窝。
刘源江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房门已经打开,还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李老师,我来了。”
刘源江并不是中午来李老师家里吃饭祝寿。
他来得很早,每年李山过生日,刘源江都会,雷打不动地来帮忙做饭。
李山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老学者,平时很少让他的学生到他家里来,即便是在大学,也要严格按照师生规矩来,上课更是严肃的事情,基本上不能笑。
李山笑盈盈的走出来,看到刘源江手里的东西,没有什么惊喜感,这几年过生日,刘源江带来的东西,都是他喜欢的标配。
“下次来,就不要带东西了。”李山想起上一次,刘源江和他的研发团队,进行吊舱推进器可行性论证的那个会议,李山在线上会议上,对刘源江进行了严厉的批评,甚至是指责,话说得很难听,就差骂脏话了。
刘源江做事认真,逻辑性很强,走科技创新研发这条路,很适合他的性格,不过李山没想到,刘源江会如此的急功近利,在产品还没有成熟的情况下,就拿出来晒业绩,至少李山是这么想的。
做任何事情,如果一旦急功近利,基本上就毁了,可以预见到结果,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技术研发,更是要遵循这个逻辑,一点一点突破,稳扎稳打,任何阶段,都不能有错误,甚至是一个小小的瑕疵,累计到后半程,可能会导致整个项目失败。
“李老师,我下次,能不来吗?”刘源江轻松幽默地说,“这一次啊,我还真是厚着脸皮来,上次线上评审会,您可真不留情面,也就是我脸皮厚,换做一个脸皮薄点的,基本上都要被您老给骂自闭了。”
刘源江把水果蛋糕放在茶几上,指着这个特制水果蛋糕上的透明塑料外包装说,“您看我想得周到不,这个蛋糕,没有什么特别的雕花,我还特意让他们,把上面那个大大的寿字去掉,现在看着顺眼多了吧。”
李山嘴上没说,心里挺高兴,刘源江就是聪明,他也不喜欢这个寿字,蛋糕上有这么一个鲜红的字儿,最后还要被切碎,甚至是吃掉,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那你还有脸来?”李山知道刘源江在跟他玩幽默,其他的学生可以不来,如果过生日刘源江敢不来,李山还会给他打电话,骂得他直不起腰,起不来床。
“我没脸呀。”刘源江哈哈大笑,在老师李山这里,他也算是半个儿子,对家里的熟悉程度,刘源江甚至高过李山。
李山家里的电线老化,基本上全换过一遍,都是刘源江自己干的,还有暖气管和水管经常漏水滴水,也都是刘源江处理,师母的工作比较忙,出差很多,不怎么在家。
“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李山发现不对劲,这一次除了标配以外,还有一个特殊的袋子,“这里装的是什么?”
“送您老的生日礼物,这不上次,您在线上会议上那么夸张我,我还不送一个礼物给您,那不是显得我太不懂事儿了。”刘源江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白马唐朝白马寺木雕建筑,“凡事都讲个缘分,前一阵子,我去瑞士出差学习,逛古玩店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这个,我当时就被吸引住了,想到老师你喜欢,就一定要买下来,说什么也送给您。”
李山看着这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白马寺木雕寺庙,惊叹于这雕工的手艺,还原得非常合理,甚至拐角处的线条处理,也非常到位,是上乘的木雕作品。
“是精品,不过你不要觉得,你送我这么好的礼物,我就会跟你说好话,科研创新,容不得半点马虎。”
“我可没说,您要给我说好话,这是您自己说的哈。”刘源江也不客气,来到李山家里,跟他自己家差不多,坐在沙发上,感觉不太对劲,上一次来刘源江就发现了,这个沙发的弹簧,似乎有些年久失修,弹力不足,做上去有很强的凹陷感。
“李老师,沙发是不是应该换个新的了,我感觉您这沙发没有二十年,也有十五年了。”
“老物件有感情,换他干啥呀,能坐就行。”李山坐在 L型沙发的拐角处,认真地看着刘源江,“你那个吊舱推进器太仓促了,太模糊,基本的轮廓感都没有,当时我真的很生气,虽然说你那些想法,有实现的可能性,不过实际,需要理论,做强有力的支撑才行,你玩了那么多莫须有的概念,你搞的可是科研创新,不是其他的事情。”
“大型邮轮的吊舱推进器,相当于在公路上快速疾驰汽车的发动机,出了问题的话,那整个邮轮是要瘫痪的,这么严肃的问题,我觉得你太儿戏了!这件事情,我要严肃批评你,如果再有下次,你承认有我这个老师,我也不认你这个学生。”
刘源江尴尬的一笑,他知道李山的脾气秉性,就是那么个人,一旦脾气上来,妥妥的刀子嘴豆腐心,“李老师,问题没有那么严重,我呢就是想宣传造势,我知道,有很多东西还不成熟,我也相信,只要给我们足够的时间,研发我们拥有知识产权的吊舱推进器,完全没问题,可问题是,时间不等人呀,我想,我们国家的第一艘大型邮轮,能用上我们自己研发的吊舱推进器,这是有历史意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