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风吹过来,赵云川走快了几步。
“吃过晚饭了吗?”他忽然出声。
周小棠摇摇头。
“那,要不要先去吃饭?”赵云川又问。
周小棠又摇摇头,本想说不饿,反正也快到家了,去哪儿吃啊!结果刚张嘴,比她的声音更快的是肚子的咕咕声。
嘴没饿,肚子饿了。
赵云川轻笑,又故作掩饰的咳嗽一声。周小棠有点尴尬,抬手揉了揉肚子:“还是先吃饭吧。”
“走吧。”
赵云川乌黑的眸子似乎有种让人安定下来的魔力,好像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可以镇定自若,无波无澜。
周小棠对于这种稳定的情绪是非常羡慕的,所以每次惹得赵云川气急,她都觉得很新奇,很有趣。
临近城外的小街,有一家酒肆,还没走近,便觉得酒香四溢。
“赵大人兴致这么好,请我喝酒?”周小棠更新奇了。
“不,不是,”赵云川赶紧否认,一个大男人请姑娘家喝酒,这事怎么说都有点居心叵测。
“这家店的茶点和饭菜很好吃。”
“在客栈和泯城的时候,你就很喜欢这些,我想大概你吃饱了,心情会好一点吧。”
赵云川招呼店家点菜,又叫了一壶茶。
“你怎知我心情不好?”周小棠看着他给自己倒茶,微垂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俊的不像话。
“刚刚在衙门,你听了那人的话,就不怎么说话了,”赵云川老实道,“你高兴的时候,话很多。”
“你!”周小棠快被他气笑了,那些喜欢他的姑娘们知道他说话这么气人吗?
赵云川垂下眸子,不好意思再说话了。
“赵大人,其实你说得对,”周小棠喝了口茶,“吃饱了,心情好,自然愿意多说一些。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时候,我是真的没心情说话。”
“周姑娘……”赵云川觉得自己应该是说错了什么话。
“我最讨厌的饿肚子的感觉,也讨厌那些让我饿肚子的人。”周小棠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愤怒,还有哀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却曾经饿殍遍地,尸横遍野,我是幸运的,得以活下来,可那个人凭什么可以说他是为了活着,他想活着,就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身家性命吗?凭什么要把别人当成垫脚石,巩固自己的利益?赵大人,我的确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周姑娘,请慎言!”赵云川听的心惊胆战。
“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因为我也想活着。”周小棠抿了抿唇,这时,店家已经把菜端了上来。
酥软香甜的点心,从舌尖甜到舌根,香气四溢的小肉丸上浇着浓郁的汤汁,大骨头炖的软烂,却连着筋头巴脑,嫩白的藕片满口生香。
确实都是她喜欢吃的。
周小棠结接过赵云川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块藕片吃,又咬了一口小肉丸,蓦然鼻子一酸:“赵大人,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饿肚子的感觉很难受,在泔水桶里找饭吃的时候,我能看到那些敌兵丢在里面的东西,我赶走了野狗,尝了尝,但并没有吃出什么味道。” “后来我才吃到,原来这么好吃。”
“能一直这样好好吃饭,我真的觉得很满足。”
“周姑娘……”赵云川心中不忍。
周小棠在他的印象里从来都是活泼开朗,古灵精怪的。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在那个环境里,是怎样的艰难,才能保护好自己。
“赵大人,谢谢你。”周小棠的眼泪啪嗒一声,落在桌上。
姑娘虽然在落泪,却是笑着看向自己。
赵云川觉得那眼泪似乎连成了一片大雨,让他心中涟漪四起。
宫里,盛长风正无奈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凌鸢诉苦。
从最初相见开始,到泯城水患还没结束,长篇大论的讲述她对盛长御的喜欢和不甘,对那个跟在他身边的丫头更是诸多不满。
盛长风听的头疼。
“好了好了,鸢儿,”盛长风放下茶杯,摆了摆手,“要不你先坐下喝杯茶,休息一会儿。”
“表哥,你也嫌我烦是吗?”凌鸢赌气,一甩袖子坐在他对面。
“不是嫌你烦,”盛长风笑了笑,“只是你跟我说这些,三哥他也不知道啊!”
言下之意,倒是想让凌鸢跟盛长御去说。
“他每次都只会顾左右而言他,从来都不肯对我说实话,表哥,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丫头了!不然怎么会把她留在府里!”凌鸢猜道。
“不会吧。三哥一贯宅心仁厚,收留个可怜的丫头在府里做事而已。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盛长风不太相信,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姑娘像凌鸢一样,在盛长御的接纳范围内,若说喜欢,他倒是宁愿相信盛长御是喜欢凌鸢的。
“哼!他是老实,可不见得那丫头老实啊!知道长御哥哥参加围猎,还送了个荷包给他!那荷包丑的都不如打狗的口袋!”凌鸢一激动,又站起来,“结果长御哥哥居然还带在身上,这让我怎么接受嘛!”
“荷包?”盛长风失笑,“这事儿都能让你知道,可见三哥对你还是愿意敞开心扉的。”
“你看看嘛!我真的没说谎!”凌鸢一直没有丢那个荷包,想着有机会见到那丫头,一定要羞辱她一番,就这女工,也好意思给堂堂璟王绣荷包!也不怕人笑话!
这会儿她拿出来给盛长风看,好叫他知道自己不是瞎说的。
盛长风看着桌上的小荷包,揉着眉心笑了,提议道:“那你好好给三哥绣一个,争取让别人刮目相看。”
“表哥,你就敷衍我吧。”
凌鸢离宫后,盛长御这才请了何渡过来,商议泯城粮草运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