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因为门第落差,尤妲窈又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女,钱秀在王刘氏面前向来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现在话里话外又使绊子,王刘氏不想再忍了,左右两家已经撕破脸了,也不怕将人彻底得罪干净。
“方才这话说得,还以为你这做嫡母的,对庶女有多护短心疼呢,你若真待她这么好,那为何她的吃穿用度处处都低了尤家另外两个女儿一头?为何每日天不亮就要去你院门口站着立规矩?为何前年受了风寒都无人给她求医问诊?……现在倒在这里装起大尾巴狼来了。”
王刘氏嘴上不饶人回怼了过去,莫名有种憋屈许久之后的扬眉吐气感。
其实不止是钱秀,自从婚事落定,王刘氏见到尤妲窈的第一面,也很不喜欢。
毕竟现如今,澧朝能得以令人青睐的女子,大多身形纤细瘦弱,如风拂柳,若玉竹般修长秀丽,容貌上需舒眉淡目,若雨后空谷般轻灵淡雅。
据说前朝的芸贵妃便是如此,身量纤纤,轻盈到能掌上做舞,抿唇一笑,似平静的湖面被风微微吹起波澜,俊逸无双,因此得获先帝盛宠多年。
尤妲窈却实在长得太艳太媚,肥*乳*丰*臀,抬头眨眼间尽显妖娆,很有些荡*妇*淫*娃的潜质,与些风月画本上勾勒出来的女子简直生得一模一样,这样的女子可以在留在后院中做婢女,做通房,做侍妾,可以垂下床幔在榻上让男人肆意取玩,乐极生天。
可若要娶回家宅中,迎入后院做当家主母……王刘氏总觉心里打鼓,不甚妥当。
果然,不出所料。
那尤妲窈就是个耐不住的,甚至都还未过门,就与下人牵连不清了。
“……且话又说回来,尤大姑娘若真对顺良别无二心,又岂会与个青壮小厮共处一室?你们尤家教出这样德行败坏,为人不齿的女儿,莫非就因订了个婚,便要冤栽在我王家门里不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话极重,无异于隔空打脸。
尤闵河与钱秀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
此时王顺良清了清嗓子,从坐椅上站起身来,一脸冷漠道,“何必要唇枪舌战,让彼此都下不来台?我待会儿还要去赴李尚的家宴,没工夫在此处耽搁。
娶妻不贤毁三代,贵府大姑娘杨花心性,失礼失节,我王顺利实在难以收受,今日特与家母上门退婚,我心如磐石,不可转也,二位也不必再多费唇舌,便将这份切结签了吧。”
切结一签,无异钉死了尤妲窈的罪名,从侧面印证了那些流言蜚语。
可在王家母子步步紧逼之下,尤闵河自知已回天乏术,他面如土色,接过了那张轻如鸿毛又重若泰山的切结,指尖沾上红泥,正准备盖上的刹那……
院门外传来一清响嘹亮女声。
“若我是被冤*污陷害,并未与人私*通呢?
若是如此,王家还要与我退婚么?”
屋内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尤妲窈凛然阔步踏了进来,神情磊落,一身正气。
她目不斜视,没有给王家人一个眼神,只将裙摆撩起,直正跪匐在了正堂地上,盈盈一握的腰肢倾斜倒下,显露出饱满的臀部线条,
“那日女儿被小厮冲撞,怒极攻心之下当场就被吓病了,这接连昏睡了好几日,待今日身上好受些,才有力气从病榻上挣扎起来给父亲母亲请安。”
“可女儿也委实没想到,就在我神志不清,呓语连连,无力张嘴辩驳之际,却被人如此抹黑造谣,女儿家名节声誉大于天,此举无异是要将女儿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能翻身,女儿冤屈,求父亲母亲给女儿做主。”
“女儿在此指天发誓,若我以往与外男有过半分逾矩,做过半分对不起尤家列祖列宗的丑事……
我此生不得好死!”
铮铮之言,振聋发聩,在高阔的厅堂中传来阵阵回声。
其实就算是尤闵河当场亲眼所见,可从心底里,他也还是相信尤妲窈的。
他膝下有三个女儿,只有这个大女儿自小就乖巧懂事,恭谨胆小,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做出此等忤逆之事?原本就是打算等女儿病情好转之后,再好好盘问一番,可架不住人言可畏,事态发展如此恶劣和迅速。
他眸中带泪,赶忙上前将女儿从地上搀了起来,
“傻孩子快起来,你放心,自有父亲为你做主。”
尤闵河扭脸,朝站在一侧的王家母子,冷言道了一句,
“王家之所以上门退婚,不就是因为担心窈儿品性不端么?
今日正好大家都在,不如在此一同查明事情真相,免得今后说我尤家处事不公,偏袒自家女儿。”
但凡尤妲窈再晚出现半息,待尤闵河做主,在切结上按下红指印,那便算退婚成功。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功成身退……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委实在王顺良的意料之外,他的脸色很明显有些不太好看,可尤闵河都这么说了,那他自然也不好走,只能暂且留了下来,看尤家如何断这门香艳案。
真相到底如何,其实倒也不难查。
那小厮不是说尤妲窈主动勾诱么?那便将时间,地点,及如何勾诱……尽数说清楚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