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日落西山,晚风凄厉寒蝉哀鸣。
被贬黔州也快一年了。表面上看起来是个都督的头衔,可手上没有一兵一卒,长孙无忌也知道这是被囚禁了。
虽说李治看在甥舅的关系,日常生活开销还是按着一品官员来给。可这时候,长孙无忌对那些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是一点都没有胃口了。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无限悲凉。
俗话说:富住深山有远亲,穷死闹市无人知。长孙无忌此刻深深的体会到了人性的薄凉,以前那些低声下气,点头哈腰的下人们,如今却变得高高在上,冷眼相对。
他后悔了,悔不当初没有听妹妹的话。为了长孙氏家世代平平安安,长孙皇后当初力劝他辞去相位,放下权力,不参朝政,连长孙一族都不得出将拜相。
可自从帮助李世民得到帝位,李世民念他劳苦功高,就拜他为相。长孙无忌也觉得自己满腹才华,终可以施展一身抱负了。可你在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权力越来越大,**就会膨胀。想要在回头的时候,不是你放不下权力了,而是权力离不开你了。这一抓就是几十年。甩不掉更扔不下啊!
长孙无忌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妹妹当年的预言,真的变成了现实。长孙氏以及故友亲朋真的都被自己连累到祸灭九族。
望着眼前渐渐被黑夜笼罩的青山,长孙无忌心里有失落,有愤怒,有孤独也有泪。
“妹妹,哥哥错了。”一声妹妹道尽了这位孤单老人一生的无上悲凉。
......
此时长孙无忌看开了,也明白了。自己的见识竟然还不如妹妹。此时此刻竟对武媚娘也不是那么憎恨了。双方本就是敌对的关系。权力的斗争本就是你死我活,现在你占上风,自然而然就会下死手,反过来我也一样。
“罢了,罢了。希望大唐江山能延续下去吧!”长孙无忌自嘲道。
虽说长孙无忌现在是孤身一人,可武媚娘始终不放心。只要长孙无忌一天不死就永远都是一个潜在的危险。
武媚娘可不想学楚霸王,妇人之仁。酿成遗恨千古的历史悲剧。武媚娘也绝不会让那些元老集团,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性卷土重来的机会。
于是,武媚娘就费尽心机的睡说着李治,这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可李治就是个石头人,油盐不进,充耳不闻。对这件事情始终就一个态度,不行,说啥都是不行。
为了卖给武媚娘一个面子,李治只好让李绩为首的一众官员进一步的审理长孙无忌的案子。一个机会就这么来了。
从李绩内心上来讲,他是支持武媚娘的。因为长孙无忌一伙已经把持朝政数十年了,官官相护,官官**把朝廷当成了自己家一样,搞得乌烟瘴气。李绩虽说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但孤身一人也无力抗衡,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爱咋搞咋搞。
当看到武媚娘处理军机事务那种雷厉风行的手段,李绩明白,这个女人的政治远见决不在先帝李世民之下。他似乎感觉这个女人就是为此而生,是天意安排她来延续大唐的几十年盛世风光。是国家的福气也是百姓的福气。所以他就死心塌地的站在武媚娘这边了。
“长孙大人,你又何必走上这一步。”当李绩接到命令后,无奈的叹了叹气。
在这个时期接到重审长孙无忌的案子,李绩明白这是武媚娘要杀他了,自己只能无中生有找一个谋反的证据了。不然就是跟武媚娘对着干了,可那下场想想都清楚。李绩肯定不会做出那傻事出来。
可话又说回来了。长孙无忌造反?那不明摆着子虚乌有吗。谁看不出来啊!要想长孙无忌变成死人,现在对于李绩来说那是太好办了。可这又明摆着就是一桩冤案,李绩的良心过不去,搞不好还会背负千古骂名。这样的傻事,李绩也不会去干。
那能怎么办呢?李绩想了一会索性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让那些急于“建功立业”急于报仇的人去办。
“参见李大人,不知大人召见,有何吩咐。”许敬宗就被他召了过来。
李绩忙请坐,命上茶:“许大人客气了,有一件小事找你商议一番。”
“李大人尽管说,下官无不从命。”
......
李绩就把这一情况一说,说自己一生戎马,征战沙场还在行,对于这个审案量刑一事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就把这个“好事”让给你吧。
许敬宗也是知道,一副李大人我懂得的表情,就把这件事接下来了。
“此事就交给我吧!我定会全力去办,李大人静候佳音就是。”
就这样你情我愿的把一件事轻易的解决了,皆大欢喜。接下来就要武媚娘出场了,许敬宗把这一消息告诉武媚娘,武媚娘笑了笑:“这个李司空,还真是,不过这样也好。”接着又对许敬宗说道:“剩下的就看你的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审理过程无需禀告,我只要一个结果,想必你也知道。”
得到了武媚娘的密意,许敬宗也是心领神会,回到府里,立马召见了袁公瑜,让他立刻赶去黔州,到时不必多说什么,只说皇上有旨,赐长孙无忌自尽,一定要亲眼看着他死,才可回来交差。
索命的钟声敲响了。袁公瑜和几名公差很快就来到长孙无忌住所。还没等袁公瑜他们说话,长孙无忌还是那个长孙无忌,威严不减当年,挺直了腰板:“说吧,让我怎么个死法。”
袁公瑜冷冷的说:“不愧是长孙大人,皇上有旨,赐长孙无忌自缢,可留全尸。”
真的是皇上吗?长孙无忌一阵苦笑,罢了,罢了。现在都不重要了,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这个时候了还纠结这个干嘛呢,只怕不自杀,袁公瑜这等人,也不会放过我,与其死在这等小人手里,还不如自我了断。大丈夫,死又何惧。
长孙无忌便搬来了长凳,颤巍巍的将白绫挂于房梁上:“哈,哈,哈,哈,雉奴啊雉奴(李治乳名)......”说罢,将白绫挂在脖颈,双脚狠狠的蹬开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