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无奈：“自然是没有看错，别说你，就是我与姑娘也不敢相信会是她。这不，方才观礼时姑娘就打发我叫暗一去盯着许姑娘了。”
暗一的身份早在那日山匪一事后便与萧丛一道过了明路，翠羽也知晓平日里她们菡萏院的某根房梁上，可能就蹲着一个浑身黑漆漆的家伙，虽偶尔想起怪吓人的，但只要一想到这黑漆漆的家伙是为了保护自家小姐安危的，翠羽倒也能接受，只是……
“咱们这么叫人一个大男人去查这种事，不大好吧？”
“不然你去？”张清胭挑眉。
“不了不了，那位兄台来无影去无踪，最是适合这种探听调查的事。翠羽不敢跟他争功……”翠羽缩了缩脖子，在心中替那位黑漆漆的“仁兄”默哀。
发生了这么一档子叫人反胃的事情，后续哪怕婚礼再热闹，张清胭也没了兴致。所幸周芙玉见她兴致不高，只当她不习惯人多的应酬，将她领到了新娘子所在的婚房里去。
婚房内外都挂着红艳艳的绣球红绸，各个门窗上都贴着大红的双喜字样，单是叫人看一眼都觉得喜庆得不行。婚房里染着清雅的檀香，一进门就能看见外间供桌上垒得高高的各种寓意良好的福果。
周芙玉拉着张清胭朝里屋走去，一边还不忘通知屋内的新嫁娘：“大嫂嫂，我带着胭儿来给你作伴了。”
内室也如外间一眼，俱是十分喜庆的布置，尤其桌上一对婴儿手臂粗细的龙凤蜡烛正显眼地烧着，桌上还放着各种稍后新郎过来时要用的礼具，例如象征着称心如意的玉如意与金秤砣，还有寓意合欢美好的合卺酒等等。
“大嫂等了这么久可会无聊？”周芙玉在张清胭打量着婚房的时候，就凑到新
娘子身边与她说话去了。张清胭这才注意到绣着并蒂牡丹屏风后隐隐可见的新娘子，绕过屏风才看到了今日的主角——王语婷。
大红色绣着鸳鸯戏水的盖头遮住了素日熟悉的脸庞，张清胭看着新娘子身上无一不精致的嫁衣，和她身后同样绣工超群的被褥心下赞叹不已。
“这些都是婷姐姐绣的吗？”
“扑哧，”周芙玉被张清胭傻傻的问话逗乐，骄傲道，“那可不是，如今大户人家管爱娇养女儿，很多姑娘家除了身上的嫁衣是自己绣的，旁的物什都是府中绣娘置办的。可咱们大嫂心灵手巧，你瞧瞧这屋中，目之所及只要是有绣花的，都是出自她手，厉害吧！”
“你又凭地胡说取笑我！”王语婷盖着盖头，不好有大动作，只好拽了拽周芙玉的衣袖，只是其话里的羞恼之意却叫二人听了个真切。“行行行，大嫂害羞了，胭儿咱们今日可不能把大嫂羞哭了，否则一会儿大哥过来掀盖头可不定要怎么罚我们……”周芙玉今日心情极好，难得俏皮话一箩筐。
张清胭也被二人玩闹的开心气氛带动，含笑坐下陪着王语婷说话。
“婷姐姐，你会紧张吗？”小姑娘咽了一口口水，莫名好奇道。“哪里会不紧张，”王语婷见她不像周芙玉一样调侃自己，倒是乐得与她搭话。
“你们二人好生聊着，我去前院帮忙招待女客去了，”周芙玉见张清胭与王语婷聊得来，心中一松，知晓她二人都不爱人多，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离开了婚房。
“我听玉姐姐说，你自早上开始就在忙了，可会饿？要不胭儿去膳房给你拿些吃食？”张清胭头一次见新娘子，心中痒痒得厉害，总忍不住想掀开盖头偷偷看一眼，这
才没话找话道。
“如你所说光顾着紧张了，哪里还记得饿不饿呀。”王语婷头一次发现小姑娘真是可爱得紧，难怪叫敬王那般神俊的人都被勾了魂去。“那大嫂，烟儿可不可以……看看你……”张清胭又与王语婷聊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心虚地问道。
“你只偷偷看，千万不可告诉旁人哦！”王语婷叫小姑娘的可爱逗得不行，不忍拒绝，难得不顾礼数地掀开了头上的盖头。
“嗯嗯，”小姑娘双眼亮闪闪的，不住点头。
火红的盖头掀开，俏若出水芙蓉般的脸便暴露在了烛火下，张清胭看着螓首蛾眉，粉黛微施，宛若天仙一般的容颜，一时间竟呆得忘了反应。
“胭儿？”王语婷见小姑娘看自己看呆，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妥，甚至伸手摸了一把，才听小姑娘回过神来赞叹道，“太美了，婷姐，大嫂今日实在太美了，比那画上的仙子还要美上几分……”
王语婷被小姑娘直白的目光和话语夸得羞红了脸，一时间几可媲美她身上艳丽的嫁衣：“胭儿快别夸我了，待日后你嫁给敬王殿下的时候，才是最美的新娘呢。”
“大嫂净胡说！”张清胭没料到王语婷竟会将话题扯到萧丛身上，可脑海里却总忍不住幻想自己也穿上这么一身火红的一天……不知那时火红的盖头被掀开时，那人看自己会不会也像自己今日这般被惊艳？
“大嫂快把盖头盖上吧！”张清胭只是想想便觉得一张脸烧得厉害，所幸此时屋中一切都是红的，有人的脸比她还红倒是没叫王语婷察觉到不对，“我可真是罪过，在大哥哥之前就看了这般美丽的新娘子……”
王语婷自是又被张清胭调侃得羞恼，二人笑闹了许久
，直到外头喜娘喊新郎到了，这才作罢。
完整地观完了一场婚礼的头尾，张清胭心中又是满足又是向往，心虚复杂的同时越发怀念起身在外地的萧丛。
也不知萧丛是如何做到的，明明周瑞祥兄妹，包括王家姐妹都知晓了他对她的心意，可几人愣是对外守口如瓶，就连在她的面前都鲜少提到萧丛，更别说调侃之类的，活似忘了那日种种一般……
镇国公府热闹了一日，喜庆的红色灯笼染了一夜，张清胭入睡时闭上眼满眼都是红彤彤的画面，连带着这一夜的梦境都是叫人害羞欢喜的绯红。
过完年她也十四岁了，在京中是可以议亲的年纪了……
可惜，好梦再好也还是梦，夜晚过去总是要醒的。张清胭一睡醒，还没来得用膳，被翠羽焦急的“小姐不好了，”打断了酝酿一夜的好心情。
“什么事这么慌张？”
“三房与二房的两位夫人闹起来了！说是大少爷昨儿个新婚每回新房，爬上了许姑娘的床……”张清胭没来及听完翠羽的话，急匆匆就往外走。
“天可怜见的，我们世兰虽名声坏了，但到底是个清白的大姑娘，怎就被你们二房的小畜生无端糟蹋了！”主仆一众还未赶到二房，便听许氏扯着嗓子大声在哭嚷着。
“不对，”张清胭这才反应过来，昨日自己几人分明还听到周瑞年与许世兰在假山后厮混，怎的今日对象就成了周瑞祥？想到自己昨夜叫暗一盯着许世兰，张清胭立刻将目光转向身后的雾霭。
“暗一昨夜并未回来，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奴婢也不清楚，”雾霭低头，面色也不是很好看。想到昨夜婚房中恩爱羡煞旁人的周瑞祥夫妇二人，张清胭咬了咬牙，心中恨得不行，大
步走了过去。
“胭儿你来作甚？”玉氏等人早在许氏忽然闹开的时候就过来了，此刻乍见张清胭急匆匆赶来多少有些不满，“这种时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应该过来的，快听大舅母的话回去呆着。”
张清胭摇头：“胭儿方才要去给祖母请安时听小舅母说大哥哥与许姑娘……可昨日分明我们都看着的，更何况胭儿相信大哥哥绝不是那种人。”
老太太白日里哪有起过这么早？张清胭也是情急之下胡乱扯的借口，奈何这会儿众人注意力都不在这上，倒是没有人戳穿她的谎话。
“胭儿你还年幼，哪里懂得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许氏自然也是听到了张清胭替周瑞祥开脱的话，当下立刻反驳道，“你大哥哥人此刻还在屋里呢！昨日我见世兰宴席上喝多了，便叫人搀她到这休息一会，本想等宴席散了再带她一块回去的，没曾想一时忙昏头忘了，早上过来叫她，一打开门才发现世兰被那禽兽抱着……”
“许云娘！”玉氏没有想到许氏在张清胭一个小辈面前也敢这般口无遮拦，气急之下直接连名带姓地喊她，警告道，“我也不论你大早上的这般大声嚷嚷究竟为何，但你许家姑娘不要脸面，我镇国公府的其他姑娘还要脸！你若再乱说，我便做主封了你的嘴，给你送回许家去！”
许氏没料到到了这个时候，玉氏还敢这般与她说话，又想到老太太打定主意不再过问府中事由，所幸破罐子破摔道：“先前我将世兰接过来打得什么主意，你们心中也不是不清楚，如今祥哥儿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却平白糟蹋了我们许家的姑娘，我怎容得你们就这般糊弄过去！”
看这架势许氏是打定主意要将此事闹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