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子,竟能想出这种法子!”小多拍手称快,又不禁担心道:
“可他烧了陈桓的粮草,如何得了?”
老汉叹了口气:“是啊,朝中上下请杀之声不断,幸亏江阁老和云侍郎力保,才保住了我们殿下一条命……”
“云侍郎?”小多记得这个名字,“您说的可是前些年在西北大杀四方的小云将军云行勉?他竟入朝做官了?”
“是他。”老汉点点头,“他与我们殿下是发小,过命之交。”
小多眸中的艳羡之意几乎要溢出来:“小云将军十八岁名扬四海,你们殿下定然也很年轻了?”
老汉笑道:“我们殿下今年十七。”
“十七……”小多扳着指头数自己的年纪,越数越着急,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完蛋,我只比他们小两三岁,已经十五了却在楼子里窝着,再这样混日子,将来成名时都老了!听起来哪里还威风?”
他区区一个龟公,却做着扬名立万的美梦,还拿自己和王公贵族世家子弟比,当真是狂妄得没边儿了。
昭昭没笑话他,反而鼓励道:“将来有的是机会,你也可以五十岁上沙场,老当益壮嘛。”
老汉却摆了摆手,劝道:“小子,你可别以为我们殿下和小云将军那种活法好得很……这两个都是可怜孩子啊。”
“出身高门,享受了锦衣玉食,难道是没代价的?寻常人家的孩子还在读种地的时候,我们殿下就提着刀上战场了,十五岁时已斩首过千,次次冲锋都孤军深入,为的就是不给咱们王爷和王妃丢脸。”
“你以为北边儿是个什么好地方?满地黄金?放屁。那地方一铲子下去全是白骨,是地狱修罗场!”
说着,老汉叹了口气:“说句私心的话,我宁愿自家孩子游手好闲,也不愿他像殿下那样,冷清得毫无生气。”
小多咂了咂嘴,正要说些什么,却听拉车的老牛哞哞叫起来。
远远的传来一阵马蹄响,天边漫起一阵黄沙,遮天蔽日地盖过来。
老汉连忙赶着牛车到路边避让,马蹄声越来越近,昭昭和小多坐在车棚的草堆中往外望去。
只见沙尘中有一队官兵沿着河边向北疾驰而去,他们身上披的盔甲在阳光下亮得刺眼,刀柄剑尾上的红璎络像血一般艳丽,随着马儿的奔腾上下起伏,前后披拂。
待他们远去后,老汉沉声道:“又要打仗了。”
小多眼中起小火苗,很快又熄了。老汉问他:“小子,你去参军不?”
小多摇摇头:“不行的。”
“为什么?”
“……家里不让。”
“你爹娘?”
“……不,是我老鸨。”
原来是个出身贱籍的小龟公啊。
老汉讪讪一笑,收了话语闷头赶路。
牛车向前,路有些颠簸不稳,昭昭看见小多侧躺的背脊轻轻颤动着,她伸出手想抚平他的脆弱安慰几句,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没有多说任何一句。
何必,何必。
这一路昭昭睡得很沉,她窝在干草堆中,那股暖烘烘的味道像极了阳光,让她觉得安心。
再醒来时已经到云州了,是被小多唱的调子吵醒的:
“说什么真龙下天堂,孤王看来也平常——昭昭儿,起来了!”
车棚外是集市的嘈杂声,热闹得像锅快沸的水,昭昭睁开眼往外一望,果然是到云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