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面不改色的将药一口饮尽,推拒了她递来的清水,“早些年,再苦的药也喝过了,我还受不住这点治风寒的药味嘛。”
芸姑姑一听便心里发酸,拿了手帕给她,“都过去了,主子如今都是太皇太后了,用不着吃苦受罪了。”
太皇太后拿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污渍,闻言轻扯了一下嘴角,“我倒真希望都过去了,偏偏做不到。”
“芸儿,时至今日,我都有些后悔,我当初不该让谢承那个老东西死得那么利索。他遭了那么多孽,害了那么多人,他应该千刀万剐的!”
谢承,如果谢昭在这儿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这是他皇祖父的名讳了。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隔了这么多年,她再次提起谢承,依旧恨得咬牙切齿。
芸姑姑心疼不已,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他到底是皇帝,主子您能让他在梦中被皇后……被穆小姐杀死,已是不易。”
太皇太后有些疲累的闭了闭眼,“芸儿,你看到新帝的那双眼睛没有?”
芸姑姑道:“他是天子,奴婢怎么敢直视圣颜。”
太皇太后轻轻笑了一下,握住她捏肩的手,道:“我看到了,看得很清楚。”
“那双眼睛,跟穆姐姐的眼睛,生得一样好看,清亮的能映出所有的污秽。”
“就是有点可惜了……”
可惜什么,她又不说了。
“新帝一点也看不出是他父皇跟他皇祖父的孩子,他在京中的做的那些事,换了他父皇,还是他皇祖父,他们有一万个理由是动不了手的。”
太皇太后提起谢昭,语气十分复杂,“他是个有手段,有谋算,有魄力的孩子,假以时日,这大周,便能剔除了腐肉,焕发新的生机,甚至……”
她漠然的眼睛在这一刻陡然散发出了凌厉的锐光。
“他有望成为这一统天下的霸主!”
芸姑姑感到自己被她握着的手,力度加大了,她紧紧的抓着她,语气冰冷起来:“你说,老天爷待他谢家,是不是太过宽宥了,竟然出了一个霸主!”
“太偏心了!”
芸姑姑赶紧安抚她的情绪,“主子!他还年少,一切都未有定数,他今日英名,谁知来日会不会犯了糊涂!”
“您身子不好,太医说了,不能动气的。”
太皇太后深呼吸两下,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去。
“芸儿,那孩子已经疑心我了,或许,他也查到了那些陈年旧事。”
芸姑姑心头一跳,“当年有关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他便是查到主子跟穆小姐有关系,也猜不到您的目的。”
“何况,您什么都没做,他没有证据,他不能随意处置您,您别担心。”
太皇太后嗓子痒,忍不住咳嗽两声,芸姑姑赶紧递过来一杯温水。
“我不喜欢杀人。”
太皇太后喝了水,嗓子舒服了些,她声音放软:“能活多久,就看天命吧。”
风狂了起来,刮得呜呜作响,如鬼哭。
“希望,那孩子的万寿节过得顺利。”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