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离京的日子定下了,庆元帝携诸臣相送,规格盛大。
谢霆渊穿着玄色织金的长袍跪在庆元帝面前:“儿臣此去楚国,不知何时归京,不能在父皇膝下尽孝,父皇为国事操劳,也要好生保重自己的身体,母妃她,还望父皇费心。”
庆元帝低头看着这个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少年,如今被逼孤身远去他国,危险重重,心底骤然酸涩:“朕明白,你孤身入楚,也要好好珍重,你母妃那里,有朕跟小三在,你放心。”
谢霆渊听到他哽咽的的声音,顺着他搀扶的动作起身,眼眶发红。
“二弟,此次入楚本该孤这个兄长去,只是孤身为大周储君,不能以身犯险,动摇民心,才不得已让二弟你代孤前去。二弟,你放心,苏美人那里,孤也会多加照看的。”
立在皇帝左侧的太子瞧着眼前两人的父子情深,温和开口。
谢昭见他们一个个都开口宽慰,也不好不说,只得跟在太子后面道:“是,二皇兄你放心,我也一样。”
谢霆渊最厌恶的就是太子,哪怕太子从来没有故意为难过他,甚至待他温和宽厚,他也依旧憎恶。
此刻,他要远离故国,远离父皇与母妃的身边,深入险境,太子却是风光霁月的稳坐太子之位,还拿母妃威胁警告他!实在是可恶可恨!
谢霆渊收紧手,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太子好意,臣弟心领了,只是太子贵为储君,事务繁忙,臣弟母妃的事。哪里敢麻烦太子。”
他转头与庆元帝道:“父皇,时辰不早了,儿臣该起程了。”
庆元帝在太子开口时,脸上神色便淡了下去,待谢霆渊说完,他点了点头:“好,走吧。如今是冬日,大雪纷飞,路上小心慢行。”
“是,儿臣谨记。”
等谢霆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渐渐消失在雪色苍茫的天地之间后,庆元帝才转身携百官离开。
城门处,就留下太子与谢昭几人。
太子转头询问裹得严严实实的谢昭:“小三你不回宫吗?”
谢昭对这个称呼已经麻木了:“不回,今日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臣弟自然要好好玩个尽兴。”
太子有些不赞同的皱了皱眉,拿出长兄的架子,规劝道:“身为皇子,还是勿让玩乐耽误了学习,父皇向来严苛,小心责骂。”
谢昭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哎呀,父皇要骂,就让他骂去吧,反正我今日就是要好好的玩一场。”
“对了,太子哥哥成日守在那堆前,不闷吗?不如也趁今日好好休息一下?”说着,他凑到太子耳边,特意压低了声音说,“我告诉你啊,我听说艳春楼来了新的美人,太子哥哥要不和我一起去看看,放心,臣弟掏银子!”
太子脸上温和的笑容一瞬变化都无:“多谢小三的好意了,只是孤身为太子,肩上责任重大,怕是不能和你一般随心所欲了。既然你不回宫,那孤就先走了。”
谢昭拱手相送:“臣弟恭送太子。”
待太子一行人也走了,谢昭拍了拍肩上的落雪:“走吧,太子不喜欢,咱们自个去。”
艳春楼,这几日白天里也是热闹非凡。
谢昭一踏进大门,一个半老徐娘,丰腴妖娆的女人便迎了上来。
“三殿……三公子来了,您这一来,我这儿又不知道是哪几位好姑娘要走了。”
谢昭朝张妈妈微微一笑,“这不都是妈妈你调教的好,我才喜欢的把人带走嘛。”
张妈妈拿着丝绢手帕掩唇,眉眼带笑:“三公子您可真会说话。我去把姑娘们叫过来。”
“不用麻烦了,张妈妈。”谢昭拦住她,“我今天来,是想看看你们楼里那位新来的姑娘,我听说那姑娘,才貌双绝,世上少有,心里好奇的不得了。”
张妈妈眉梢轻挑,“哎呦呦,三公子您今儿个,可是来得巧了,等会儿,灵枝她啊就会登台献艺,你先在这儿厢房看看,要是中意了,我把人给你带上来。不过,这丑话我可得说在前头。”
张妈妈将他带到二楼厢房,神色正了正:“灵枝那丫头性子倔,我是好不容易说动了她出来,但是只卖艺不卖身的,三公子您要是喜欢,可别强来啊,不然,怕是她又要跟之前一样,玉石俱焚了。”
谢昭点头:“我明白了,我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张妈妈放心就是。”
“是,三公子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那就劳烦您稍等一会儿了,我还有其他事忙,先出去了。”
谢昭抬手示意:“妈妈自便。”
张妈妈吩咐了下人送些酒菜上来。
张妈妈离开,把门也体贴带上。
谢昭懒散的歪坐在榻上,漫不经心地喝酒,目光时不时透过窗棂往楼层下的台子上瞧。
底下人群嘈杂,偶尔飘上来几句谈论,谢昭耳力好,便听出都是关于那位灵枝姑娘的。
“这艳春楼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前头红鸢姑娘娇艳泼辣,这会儿,又来了个清冷才女的天仙,我看,这整个京城的花楼都争不过她张妈妈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张妈妈是什么人,人家那可是在先帝时,差点进宫的大人物,就凭她的眼界调教出来的姑娘,没有差的。”
“我看了前几日灵枝姑娘作的那首诗,‘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当真是妙极!我看,咱们大周诸多读人,怕是写破半生,也写不出灵枝姑娘这样的绝妙好诗!”
“……”
谢昭心里的好奇越来越多。
在众人焦急中,看过了三四首歌舞后,乐声骤然一变。
所有人立马坐直,伸上了脑袋。
谢昭也把目光和注意定向了台子,这是那位灵枝姑娘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