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百霖张了张口,几度欲言又止,平生第一次觉得解释一件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地艰难。
但他又还想再挣扎一下:“其实这些……”
“百霖!”
花百正突然出声止住了他的话头:“事到如今,你已不必再多替我解释。”
说完,在花百霖惊愕的目光下,他转身摊开了手里的章,当即无所畏惧地对花玉才坦言道:
“没错,这篇章所写,皆是孩儿心中所想,那刘员外本就是个心术不正德行有亏的人,咱们花家就算不做他的生意又有何妨?”
“父亲不是常常说,咱们花家的生意遍布九州天下,行商的城镇成百上千?难不成少了他刘家的那点木材,花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话虽如此,但刘家终究是极具影响力的一家大商,少了他们家的生意固然是不会动摇到花家的根基,但若是能与他们达成合作,又将获得多少人苦求不来的富贵呢?
所以花玉才的怒火才会如此难消,当即就狠狠地呵斥了这个想法天真的儿子:“你懂什么!”
“孩儿是不懂。”
花百正兀自漠然道:“以前就不懂,现在也不想懂,今后更是不愿再懂。”
花玉才强压住心里的怒意,目光森寒地凝视他,眼中带着一股浓浓地警告意味:“你又想说什么?”
既然气氛都已经烘托到了这个程度,花百正不抓住机会陈情一番也委实可惜,于是直接刚直不阿地顺势开口道:
“孩儿想说,总归我不是那块行商坐贾的好料子,父亲以后都大可不必再那般费心费力地教导孩儿。”
话音刚落,纵然是已然沦为了背景的花百霖都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暗忖兄长实在是太过大胆了,竟然当着父亲的面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逆子!”
花玉才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你是想气死为父不成!?”
“孩儿不明白。”花百正摇摇头,道:
“父亲远不止有一两个儿子,孩儿也远不止有一两个弟弟,而今百霖百川都已将及弱冠,为何一定要将家业的重担全部都寄托在孩儿一个人的身上?”
“纵然家业应该由嫡子来继承,但孩儿早就向您表明过未来的志向并不在此,父亲若只是需要一个嫡子来继承家业,大可再择百川加以教导,不必在孩儿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况且据孩儿观察,百霖虽……”
“放肆!!”
听到这里,花玉才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狂怒,当即怒发冲冠地指责他道:
“我花家世世代代作贾行商,祖祖辈辈里出过无数出类拔萃的巨贾人杰,名下的商行遍布九州四海,积累的财富堆积如山,怎么到了你这里,竟如此地不成器?!!”
花百正并没有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被打断而感到气恼,闻言只是微微垂下了眸,神色淡漠道:
“人各有志,不可相强,孩儿的志向并不在此,自然不能成器。”
“你的志向?”花百正极反笑:“呵呵……你的志向!!”
“若是你决心提笔从,日后亦能登科及第、金榜题名,或许为父心中还能有所宽慰,从此也不会再对你的选择加以干涉。”
“可你纵然拿着笔,从头到脚行得却是一副乡野村夫的低下做派,整日与那堆破铜烂铁和黄土作伴,把自己搞得蓬头垢面不人不鬼,叫为父如何再看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