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大壮神情低落,点了点头:“有时候十几个铜钱,有时候几个铜钱,都用细绳串着。开始的时候,草民根本不敢用,就怕是栽赃,都会赶紧扔出去。但没过几日,又有一串铜钱扔进院子。后来,家里实在没钱用,日子过不下去了,草民就冒死用了一串铜钱,但发现,衙门的人并未来找麻烦。这才放了心。之后,每隔一段日子都会有铜钱扔草民院子里……”
他眨了眨湿润的眼睫毛,道:“不,最近一两年,钱变多了,每回都有几十个铜钱……若不是这些铜钱,草民母子哪里有钱去京城请人写状纸,去京城告状?大人可知,固辉无人敢帮草民母子写状纸……”
辛槐沉默着,心情无比沉重,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可知道那扔钱的是何人?”
他看了颜少卿一眼。
两人一个眼神,辛槐便知,颜少卿和他想的一样,也怀疑,那扔钱的会不会是杀害钱有信的凶手?
因为同情谷更夫的遭遇,不仅帮忙杀了钱有信,还贴补谷大壮母子?
谷大壮摇了摇头:“大人,草民真的不知道。草民只知道,他肯定不是杀死莫修德的凶手。否则,草民母子去京城告状,他应该断了钱才对。可前日,他还扔铜钱了呢!”
说完,还将剩下的铜钱,连同细绳一块拿了出来,捧着递给辛槐。
辛槐仔细检查了,可铜钱是普通的铜钱,细绳也是烂大街的细绳,没有任何异常。
他将铜钱还了回去,沉默着。
颜少卿也沉默着。
谷大壮的话有理,扔钱的人若是杀害莫修德的凶手,必定不会在得知谷家一直告状后,仍扔钱。
可即便如此,辛槐仍怀疑扔钱的人。
想了想,辛槐又问道:“如今,莫家还找你们麻烦吗?”
谷大壮摇头:“自从钱有信死后,莫家就不怎么找了。”
辛槐点了点头。
该问的都问了,他们要走了。
走之前,辛槐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塞给谷大壮:“去给你母亲看看眼睛,买点好吃的,你自己也看看腿。”
可谷大壮不肯收,竟然道:“大人,草民对这整锭的银子怕极了,当初家里就是莫名多了两锭五两的银子,父亲才会被冤枉,才惨死的啊!”
辛槐心中颇为酸楚,看了眼许河。
颜少卿身上肯定没零钱,不知道许河有没有?
好在,许河有,拿出几粒碎银,并一串大概一百多个铜钱递给谷大壮。
可谷大壮仍不肯要:“既然大人来了固辉查草民父亲的案子,草民以后就用不着去京城告状了,也用不着这么多钱了。”
辛槐很是无奈,劝道:“你不需要,你母亲不需要吗?你忍心看你母亲身子不好,却还要干活?拿着钱,给你母亲买点好吃的。”
一说起他母亲,谷大壮犹豫了,最后千恩万谢收下了那一串铜钱,但没要碎银。
辛槐明白他的恐惧,这是被当年的事吓怕了,吓出心理阴影了。
只怕,若不是实在穷得活不下去,或许连这一串铜钱都不肯要。
从谷家出来,颜少卿三人心情都颇为沉重。
谷更夫若是无辜的,那他家的遭遇真是太惨了。
而目前的证据表明,谷更夫应该是无辜的。
三人走在青石板街上,夜幕降临,未见月亮升起来,只见大风渐起,乌云层层压下,要下雨了。
“擦”
一道白光划破夜空,轰隆隆的雷声响起。
三人加快脚步朝客栈赶去。想着之前辛槐淋雨后生病的事,颜少卿拉着辛槐一路狂奔。
若是可能,他恨不得扛着辛槐就跑。
可惜,辛槐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