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康搀扶着发着高烧的张大力,想要找到一个隐秘的地方让大家歇一歇。
小黄跑在最前面,突然发出一阵急躁焦虑的叫声。
不远处叠放着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有一米多高,四四方方有四五个停车位那么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越靠近,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就越浓郁。
陈康从包里掏出手电筒,一个人上前打探。
看起来像是尸袋,每个袋子的最上面还有个拉链。
陈康犹豫片刻,还是壮起胆子缓缓拉开袋子的拉链,又迅速拉上。
里面是一具尸体,而且是干尸。
怪不得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居然有人把尸体叠在一起,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总觉得这里面透露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陈康想离开这里,可张大力已经耽搁不起了,他烧得很严重,已经意识模糊了,再不想办法,他很可能就挂了。
陈康用手电筒照向四周,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扇门,推开门,竟然看到了往下的楼梯。
再下一层,一定更凉快,还有比这更适合歇脚的地方吗?
他招呼夏玲玲他们过来,几人沿着楼梯来到一个通道里,通道很宽敞,两边是关上门的房间。
陈康的手电扫过门上的门牌,赶紧照向别处,原来这里是停尸房。
刚刚那个门牌上写的是“尸体处理室”。
陈康若无其事地打开一扇门,进入房间后,他发现这里异常空旷,正中央摆放着几张不锈钢床,冰冷而光滑的表面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他的目光被屋内的另一道门吸引住了,通过这扇内门与隔壁相通,手电筒射向隔壁的房间,透过玻璃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景象。
那是一间充满了无数不锈钢格子的房间,这些格子排列整齐,仿佛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矩阵。从它们的样子来看,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停尸间。
陈康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但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末世那么久了,他对尸体已经免疫了,相比活人,死人更让人有安全感,至少死人不会主动伤害别人。
他跟夏玲玲一起合力把张大力放到不锈钢床上。
突然张大力用胳膊环住陈康的手臂:“陈康…陈康…你答应我,我死了以后,把我老娘送回乡下,还有玲玲,她想去东江基地,把她先送过去。”
夏玲玲带着哭腔说道,“大力哥,你不会死的,别说丧气话。”
张奶奶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抹眼泪。
“叔,你别再说胡话了,先吃几粒消炎药,我现在就去医院的药房帮你找药。”
陈康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药,拿出矿泉水,就要往张大力嘴里灌。
“药不能乱吃。”陈康身后突然传出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一个光腿穿白大褂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而那扇通往停尸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
陈康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大半夜的,从停尸房里走出来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背后,挺渗人的。
“我儿子快不行了,你是大夫吧,快行行好,帮我儿子瞧瞧吧。”张奶奶激动地想要拉起那人的手。
没想到那人一个转身,躲避开张奶奶,他眼睛死死盯着陈康,“刚才他喊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陈康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古怪的男人,皱着眉头说:“你是谁?”
对方指了指衣服上的姓名牌,“我叫谭瑞,是消化内科的医生,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你到底叫什么?”
陈康听到“谭瑞”这个名字,喉咙像凝固的石膏,再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了。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去做检查的时候,门口电子屏幕上写的大夫名字就叫谭瑞,年纪不大,还是个副主任医师。
夏玲玲看到陈康像是被人点了穴位,死活都不肯说自己的名字,在旁边补充道:“他叫陈康。”
医生听到这个回答,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一把握住陈康的手,“陈康,果然是你,终于等到你了,老天有眼啊。”
陈康打开手电筒,照向对方。
记忆中的谭医生,中等身材,皮肤白静,可眼前这个人,面黄肌瘦,颧骨突出,才几个月的光景,就判若两人。
“你…你真的是谭医生?”
“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啊,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怎么就是不接,你差点成为我职业生涯中唯一的污点啊…”
原来那天检查结束后,谭医生总觉得陈康的病症有点不对,他仔细核对诊疗单上的资料,才发现原来是护士把他跟另外一个人搞混了。
陈康得的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血栓性的内痔而已。
张奶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大夫,赶紧快瞧瞧我儿子吧,他快要不行了,脑子烫得吓死人,再这样烧下去,人要烧迷糊了。”
谭医生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张大力身上,他转身从里面的房间里拿出医疗箱,从陈康手里拿起手电筒,开始给张大力医治伤口。
陈康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怪不得那天在走廊里的那个人那么兴奋,原来他才是那个得了胰腺癌的人。
原来那么多未接来电不是顾菲菲的骚扰电话,而是谭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