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丰略一犹豫,躬身说道:“小弟情愿留在邺都为大哥分忧。”
贺崇呵呵笑道:“不管怎样,能听到你说出这话,我这个大哥心里都是高兴的。然而,父亲即将麾师西征,南道切不容有失,派你前往洛阳劳军,除安抚侯鉴之外,也有监督他的一层用意,你明白吗?至于朝中的事情嘛,尽交由我来处置吧。"
“父亲临行前叮嘱我,此次赴洛阳劳军,须留意沿途的风物,军情民意,想来和大哥说的应是一个意思。”莫小丰趁机向贺崇转达了贺浑临行前的话,稍一停顿,问道:“不知朝中将起的风波是否和今日发生在紫陌驿内的纵火案有关?小弟应崔中尉之请。。。"
“不必说了。”贺崇摆手打断了他,目视崔昂,说道,“朝中的事你先了解一下也好。崔中尉,你将方才入宫面君的情形同晋阳乐说说吧。"
崔昂拱手领命,对莫小丰说道:“大将军得知紫陌驿发生的事后,当即与昂入宫向陛下做了奏报。陛下口谕:待望日于前殿召公卿集议此事。”
莫小丰还在凝神静听,崔昂却倏地住了口,不说了。
“皇帝并不想惩治咸阳王?”一个念头在莫小丰的头脑里冒了出来,他疑惑地将目光转向贺崇,想印证自己的这一想法。
“陛下或许是觉得,那份西朝诏既已被焚毁,又没有捉拿到纵火毁证之人,不足以断定咸阳王谋逆。也或许是担心倘以逆罪惩治咸阳王,恐引发朝野震动。”贺崇幽幽向莫小丰解释着,陡地话锋一转,凛然说道,“然而,此事已然面奏,倘拖延至三日后再召公卿集议,意恐生变。崔昂,你今夜就起草劾章,明日一早即上章,以私通敌国,欲行篡逆弹劾咸阳王。我倒想瞧瞧,在邺的公卿当中,谁敢替逆臣说话!"
“大将军。。。"
“大哥,祖参军当场就查出了今日在紫陌驿纵火的人,并且断定,其是受雪隼指使,欲纵火毁证,进而嫁祸于咸阳王的。"莫小丰心中一急,抢在崔昂前面说道。
“雪隼,是什么人?祖某人凭什么断定纵火的小厮是受其指使,而非咸阳王?"贺崇的目光在莫小丰和崔昂两人脸上来回逡巡着,问道。
“雪隼他是。。。大哥,能否传祖法古前来,当面向您解释?”莫小丰因见贺崇似乎没听说过雪隼,话说一半,多留了个心眼,改口问道。
贺崇却对雪隼是谁并没有兴趣,摇头道:“不必了。晋阳乐,你离邺期间,州县庶政仍由杨遵打理,京几军务暂归大将军府统掌。你回去同任胄,郑仲礼讲一下,叫他二人明日来此见我。”言外之意,分明对莫小丰下了逐客令。
莫小丰只得躬身施礼告辞,心里尚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请求贺崇放了步摇,忽听堂外有人禀报:"大将军,太原公开府司马杨遵求见。”
“叫他进来。"贺崇冲莫小丰摆摆手,“你先别急着走,且听听杨遵有何事来报吧。”
莫小丰听得杨遵到来,自是心中一喜,遂俯首答应着坐了下来。
稍顷,果然见一身白衫的杨遵走进堂来。
“杨司马,为何这般装束?"贺崇待杨遵施礼已毕,首先开口问道。
“回大将军,下官奉丞相之命密查散骑常侍孙迁坠亡一案,为避免招人耳目,所以乔装改扮做寻常百姓。来得匆忙,未及更换袍服,尚请大将军见谅。"
"哦?可是已将杀害孙常侍的凶徒缉拿归案了?"贺崇明显来了兴趣,双手据案,身体前倾着问道。
“暂时虽未捉拿到凶手,却也查出了些眉目,特来禀报大将军。”杨遵扫了一眼一旁坐着的崔昂,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下了。
贺崇见状,呵呵笑道:“崔中尉受天子诏命,执掌宪司,待凶徒缉拿归案后,少不得要三司会勘,查明原委的。但说无妨。”
得了贺崇这话,杨遵才从袖中摸出一方绢帛,双手捧着呈给贺崇,说道:“遵照丞相亲笔划定的范围,下官派人逐个排查了上列各人的行踪,结果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贺崇展开绢帛,迅速浏览了一遍绢帛上列出的人名,叹道:"唔,这应是孙迁来朝所上''括籍策''中牵涉到的朝中勋贵,看来父亲也怀疑是这些人挟怨报复,杀害了孙常侍哪!”
"可是,据下官这几日密查出的结果,真相似乎并非如此。孙常侍之死很可能只是一个意外。”杨遵平静地说道。
“意外?"贺崇不解地盯着杨遵,问道。
“两天前,下官曾询问过宝林寺尼步摇,据她说,那日孙常侍醉闯宝林尼寺时,似乎是受到猫狗追撵,惊吓之中误闯尼寺的。这就给了下官一个提醒:能否从清查猫狗的主人入手,重新查找凶手?"
“步摇现就在大哥府内。可否”莫小丰抓住时机,插口说道。
贺崇抬手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眼仍紧盯着杨遵,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杨遵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转头望了莫小丰一眼,问贺崇道:“步摇怎么会在大将军府内?”
“此事无关紧要。杨司马,看来你已经查到了那猫狗的主人,是吗?”贺崇瞪了莫小丰一眼,挥挥手,把话题拉回到了案情上面。
“并非猫狗,而是紫貂。"杨遵直视贺崇,缓缓说道,“现已查实,放纵紫貂致使孙迁受惊,强闯宝林尼寺,坠墙而亡的是定襄公贺澈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