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台的第九层,不同于其他几层,或精致,或豪华。它是一座完全陷入黑暗中的牢狱。在那幽深阴暗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腐臭与压抑气息。
墙壁上的火把摇曳不定,光影诡谲地跳跃着。地面冰冷异常,向上扩散出阵阵寒气,如同白色的雾气一般,弥漫着,侵蚀着九层中的每一处。
“她离我很近,就在这边。”枯叶喃喃自语,那声音虚弱而又饱含着无尽的悲凉,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叹息。
他能清晰地感应到洛白马离他很近很近,那股熟悉的气息宛如轻柔的微风,越来越近,越来越浓烈,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却又仿佛隔着无法跨越的天堑。
他的内心深处无比渴望能回到她的身旁,感受她的温暖,倾听她的声音,然而理智却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要远离,远离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他像一摊毫无生气的烂泥一般躺着,身躯绵软无力,每一寸肌肤都似乎被一种无形的重压束缚着,无法动弹分毫。黑暗将他团团围住,带来了沉重的压迫感。
自从被楚王幽禁以来,枯叶一直处在放空自己的状态,试图在这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中寻得平和与宁静。然而,直到感知到她离得越来越近,他内心的平静被彻底打破,那压抑已久的情感更是如洪水决堤般喷涌而出。
想她,念她,从未有如此强烈的思念。
这份思念如同烧的火焰,在他枯如死灰的心中肆虐。他空洞而绝望的眼神中,此刻迸射出复杂的光彩,黯淡无光的眸子里爱意与恨意相互纠缠。这两种情感在他的内心交织碰撞,无情地撕裂着他的灵魂,引诱着他堕入黑暗。
楚王的脚步声在寂静的九层中响起,他从黑暗中走到枯叶面前,携带着风尘和腐朽的气息。墙壁上的火把跳动着烈焰,将楚王那身黑袍映照得更加阴森恐怖。
“你还不愿臣服于孤么?”楚王打开了手上的盒子,那声音冰冷无比,眼睛里又带着些许狂热,身形更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枚暗黑色的摄魂钉,钉子上闪烁着诡异的寒光,不断有黑色的雾气从摄魂钉上扩散开来,如同晕开的水墨画,散发出危险而又极致的美丽。
“哈哈哈。臣服你?”枯叶仿佛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干涸的嘴唇咧开,露出一抹带着嘲讽的笑容,发出沙哑而放肆的笑声。那笑声在这地牢中回荡,充满了不屈与反抗的力量。
“妖怪,你已经被钉了一百多根摄魂钉了,还执迷不悟吗?如果你依旧不肯配合,那我便依神官大人的吩咐将你钉满四百九十根。”楚王的声音中透着不甘、嫉妒、愤怒。这些负面情绪包围着他,让他看起来更为阴鸷。
“妖怪?你口中的神官大人难道就不是妖怪。世人愚昧,妖,怪,皆不在形而在心。你的内心如此肮脏龌龊,你才是妖物,怪物。”枯叶笑的越来越大声,他的身体因为大笑而颤栗着,抽搐着。
他是用尽全身力气在笑,在嘲讽。汩汩的鲜血从他的嘴角随着笑声不断涌出,染红了他苍白且干裂的嘴唇,又沿着嘴唇淌过,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暗红色的血花。
楚王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愤怒在他的眼中烧,仿佛要将不合心意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他拿起摄魂钉,一步一步缓缓朝着枯叶走去,每一步都带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和恶意。
楚王停在距离枯叶一步之遥的地方,举起摄魂钉,猛地将它钉入枯叶的胸前,眼中的恶毒残忍凝结成实质。
枯叶的身体瞬间紧绷,剧烈的疼痛如同一把利刃在他的身体里搅动,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撕裂。他的脸因为巨大的疼痛而扭曲,五官挤在了一起。
九层回荡着楚王疯狂的质问声和枯叶痛苦的呻吟声。
楚王离开后,洛白马出现在第九层,借着墙上火把微弱的光,她远远地看到了一个人躺在地上。鼻腔里传来浓郁的血腥味。
泪,一瞬间模糊了双眼。她透过蓄着泪水的眼眶看去,朦胧中,光线打在那个人的身上,隐隐约约,有种破碎感。
再走近一看,他浑身上下都是摄魂钉钉入的伤痕。一块一块的暗红色痕迹,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他的身体,仿佛要将他整个身体都吞噬。那些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渗着鲜血,新伤旧痕交织在一起。他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被鲜血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洛白马强忍着心底涌上来的一层层的悲痛,扒开那人遮挡住面容的头发,她终于看清那张熟悉无比,现在却布满是黑渍和血污的面容,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枯叶,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心疼与失而复得的欣喜。枯叶身上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伤痕,每一道伤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沉重。
“是我。眼睛能看见了?”枯叶虚弱地回答,他的声音微弱得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了。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洛白马,眼眸中是无尽的温柔,霎那间温柔消失了,他的眼底只剩下一阵寒霜。他的脸色依旧白皙的毫无血色,干裂的嘴唇也尽显苍白,整个人散发出悲凉的气息。
“恩。在桐城治好了。你疼吗?”洛白马哽咽着问道,她的手颤抖着想要去触摸枯叶的伤口,却又害怕弄疼他,只能无助地悬在半空中。她的眼神中满是怜惜,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滴落在枯叶的身体上、手臂上,指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