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同知尽忠职守,连饭都未进,彻夜查阅典籍至深夜。
南桥初时还守候在外,终因疲倦难耐,斜倚于周氏的床榻沉沉睡去。
醒来时,灯火依旧明亮,不知已至何时,外室传来周氏与梅姨娘低语,内容模糊不清。
正欲起身,门帘被轻轻挑开,檀如意悄无声息步入,二人目光猝然相接,皆感一丝尴尬。
“三姐来了!”南桥率先打破沉寂,笑容依旧明媚。
檀如意细声细语:“特来探望,你可好些?不再恼我了吧?”
“只是受了些惊吓,无他。”南桥道:“原是怨你,你伤我心。但念及你既决心嫁裴融,亦受罚知错,便不必再与你针锋相对。使你心中有愧,总好过如斗鸡般两败俱伤。”
檀如意脸颊微红,整理裙带低声道:“为何如此?”
南桥直言不讳:“你心存愧疚,便于我索取好处。若与你为敌,好处何来?我岂非更亏?”
檀如意眼中泛起泪花,嘴角上扬:“听母亲言,你不欲京城商铺为嫁妆,欲退还,收下吧,权作补偿。母亲说,此乃教训之铭记。”
南桥摇头:“我不要!区区一铺,岂能了事?不行!”
她不愿日后他人见铺便心生芥蒂,断然拒绝。
“那你想要何物?我一无所有,贫瘠至极!”檀如意情绪又起波澜,外间突起喧哗,张婆子急切道:“夫人,夫人,大事不好!”
檀如意与南桥顿时静默,一同奔至门边侧耳倾听。
“在钱姨娘院中发现雄黄!”张婆子又怒又惊:“非一二包,而是前后院遍洒雄黄!”
檀如意与南桥互视,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家中突现毒蛇,钱姨娘母女院中即现避蛇雄黄,且满布四周,怎会如此巧合?
细思之下,毛骨悚然,檀如意紧握南桥之手,愤慨道:“何人如此,仅为一桩婚事,竟欲取你性命,实乃疯狂!”
“是啊,是啊,疯狂至极!”南桥挣脱檀如意之手,“三姐轻点,疼啊!”
“你等着,我为你做主!”檀如意猛地掀开门帘冲出,高声道:“娘!绝不能放过她们!仅因一桩婚事,竟敢害人性命!良心何在!”
周氏与梅姨娘面色凝重。
虽日常不乏利益之争,檀家尚算和睦,从未有为利害命之事。
念及檀如慧先前行径,周氏叹道:“此女心术已偏。老爷意下如何?”
张婆子答:“老爷命人将钱姨娘、四小姐、三少爷隔离审查,侍奉仆从无一遗漏,以防串供,正搜查其居所。”
“我们去监督!”檀如意义愤填膺,“钱姨娘惯会狡辩,为三哥前程,父亲或会宽纵,我们必须前往监督,免得父亲偏私!”
“此话非你所言。”周氏责备檀如意,起身道:“我去查看。雪青,你与悠悠留此,我必给你们交代。”
此举意在撇清梅姨娘与南桥,若檀同知惩处过重,求情与否皆为难。求,则自苦;不求,事后遭人诟病,故而避嫌。
梅姨娘应允:“是,一切听凭夫人安排。”
“我也去!”檀如意摩拳擦掌,早对钱姨娘母女不满,一为半老徐娘行径不端,一为楚楚可怜常垂泪,实难令人敬重,今竟害人,不可原谅。
“你去做甚?”周氏严厉瞪视檀如意,低声警告:“祸由你起!还不乖乖留下!”
檀如意顿时萎靡,扯着帕子躲至角落,不时偷瞄南桥,欲言又止。
南桥招手:“三姐,你过来。”
檀如意连忙凑近,讨好道:“五妹有何吩咐?”
南桥直言:“过往之事既往不咎,但今后你须待我好。”
“嗯。”檀如意嘟嘴离去:“我去打听消息!”
见梅姨娘与南桥面色不佳,南桥玩笑道:“看来无忧,这婚事确是宝物,竟有人为此不择手段。”
“确实。”梅姨娘强颜欢笑,附和道:“幸亏是白日,若夜间潜入床榻下口,那才真危险。”
南桥趁机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将来定享福,姨娘勿忧。”
梅姨娘怜爱抚其面,未语。
片刻,檀如意归来,面红耳赤,压低声音:“竟在那恶妇房中搜出傀儡咒符!”
“傀儡咒符?”南桥一时不解。
“哎呀!你怎如此迟钝!”檀如意比划道:“总之非善物!以生辰八字,再以针刺,用以诅咒!”
“原来是傀儡咒符!”南桥恍然,追问:“何处被刺?”她似无不适。
“未插针,亦无生辰,但绝非善类。”周氏步入,严厉瞪了檀如意一眼,言:“尚未审讯钱姨娘,其仆从皆称不知情。”
南桥道:“夫人,我能观此物否?”
“观之何用?”梅姨娘不悦:“非吉物,远离为妙。”
“我不惧。夫人,让我看看嘛。”南桥绕周氏转圈,誓要看个究竟,传说中的傀儡咒符,难得一见。
周氏与梅姨娘意见一致,板着脸道:“莫胡闹!”
忽闻檀同知一瘸一拐步入,言:“一看无妨,我已查证,其上无物,尚不构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