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府前院,原本这里也是一派祥和的。
大阿哥久珩端坐在主桌上首,周围各路宗亲显贵轮番前来敬酒,他总是微笑着端起了茶,即使来客们略有疑惑,也不好多问。
总之,这场宴席算得上宾主尽欢。
久珩知道,来的人里面有不少是来看笑话的,笑话他又得了个闺女,笑话他丢了差事。可这些人再怎么看他笑话,明面上却也一丁点都不敢表现出来。
其实他并不在意这些,反正他也不是真心想结交这群人。
久玺把这群人看成给贝勒府取走晦气的工具人,和那些送瘟神时烧掉的纸人没什么两样。
贝勒府已经晦气了一年多了,自从自己在战场上受了伤,整个贝勒府都暮气沉沉的,原来好歹博尔济吉特氏还能时不时举办个家宴,可自从她生产时大出血之后,整个府上一片死寂,下人们走路都不敢太用力,跟个鬼屋没什么两样。
他悔恨呐,悔恨没有及时关心孕期的妻子,悔恨让她承受生育之苦。
所以,当她看到博尔济吉特氏稍微好转,立马大操大办起小女儿的满月酒来。他要让贝勒府好好热闹起来!
他端坐在上首,一边喝茶一边等待。
汗阿玛会来吗?
汗阿玛会来的吧?
他原本就是一个爱巡游的帝王,出宫微服私访是他最大的爱好。
自己早早就亲自给他送去了请柬,特意挑了一个没有早朝的日子,汗阿玛来贝勒府喝杯小酒应该不算啥吧?
久珩看了看大门的方向,自己的贴身太监汪义还没过来禀报,汗阿玛想必是快到了吧?
戏台上已经唱了好几出,众人灌了一肚子茶水,迟迟等不到开席的鞭炮,正纳闷着呢,突然前门传来一阵喧哗。
久珩几乎是弹跳着站起来的,拖着不太顺畅的左腿,快速迎了上去。
鞭炮声响起,十六个太监抬着八台贺礼浩浩荡荡地走进了贝勒府。
久珩欣喜地正要朝前面走来的人跪下行大礼,却被对方抢先一步扶住了。
“大哥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代汗阿玛过来给你送贺礼的,哪里受得起你如此大礼!”
说话的正是二阿哥久玺。
大阿哥久珩在看到对方紫色的衣角时便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朝久玺身后望了望。
汗阿玛真的没来吗?
自己这个小小的请求他都不答应吗?
一时间,久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久玺首先发现自己大哥的端倪,还以为是他腿脚不便,于是,贴心地来到久珩身边,扶着自己大哥的手臂将他带回了主桌。
很快,久珩看到汪义满头大汗地跑回了前院,远远地朝他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吩咐小厮们放开席的鞭炮去了。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起,烟雾飘到了前院的桌前,久珩在这惊雷一般的嘈杂中终于接受了万岁爷不会出席此次满月酒的事实。
随着流水般的上菜,宾客们渐渐放开,拼酒的拼酒,划拳的划拳,好不热闹。
可要说最火热的地方,不是作为主人的大阿哥久珩,却是那刚到不久的二阿哥久玺。毕竟嘛,当今圣上最看重的儿子,传说中最可能的未来接班人,可不得找准机会就上去套近乎!
久玺也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与来敬酒的人寒暄。
他虽然是代表汗阿玛来贝勒府贺喜,但同时,他也是真心来祝福自己大哥的。
这个大哥在战场上受了伤,一蹶不振了许久,好不容易有了值得庆贺的喜事,他哪能不亲自来敬一杯酒。
久玺一面与络绎不绝的人群周旋,一面腾出手隔空与久珩碰了一个杯,还微微朝对方眨了眨眼,用口型说道,恭喜大哥。
可这个动作在大阿哥久珩的眼里,就是另一种味道了!
老二这是在神气什么!
跟我炫耀自己有多招人稀罕吗?
人家那是稀罕你吗?人家那是给汗阿玛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