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鬼憨憨地杵着脖子,歪头看到近处刚停下的宋晚栀:“咦,肆哥,你又换女朋友了啊?”
“……”
“咦,这个什么时候跟你表白的,我怎么不认识?”
“……”
“咦,这个好像不是你以前喜欢的那挂啊?”
“……”
“咦——”
沈鹏宇扑上去一把捂住,往车里塞:“nd别咦了再咦你亲爹来了都救不了你!”
“砰。”
车门甩上。
P市的长街衔着一条恍惚的灯火,白日再喧嚣,夜里也寂寥。
宋晚栀微垂着颈,停在路旁的一盏下。
风很安静。
鼓噪的心跳也安静了。甚至变得有点迟缓,滞涩,然后像被细小的针悄然扎下,并不疼,只是针尖大概浸过柠檬汁,入骨的凉意里细密地泛起酸楚。
就像一场突然的梦醒后,不能甘心又不得不甘心的怅然。
做梦是不需要代价的。
代价都在梦醒后。
江肆收起火机,回眸:“不上车?”
宋晚栀眼睫轻颤了下,抬起:“我自己坐公交可以回学校。”
江肆咬着烟,盯她两秒,一嗤:“被提醒想起了我前女友多,怕我也祸害你么?”
“不是。”
“那你是怕我,还是讨厌我。”
“……”
都不是啊。
我喜欢你。
宋晚栀在心底轻声说。
我把它们藏了好久好久,藏在我身体里每一个角落。不敢看,不敢听,不敢说,不敢忘。
怕你发现,怕它满溢。怕藏不住,怕空欢喜。
“算了,”有人落了眼,嗤出声夜里的清寒,“随便你。”
“……”
宋晚栀睫毛一抖。
那人直身,拿下了唇间的烟。
他没再她一眼,绕过车身上了驾驶座。几秒后油门一踩,轿跑轰鸣,驰入晚夏寂静的夜色里。
宋晚栀在原地站着。
她安静又固执地盯着自己的脚踝,感觉它的疼,也感觉比它更疼的另一个地方。
然后女孩转身,朝来时的公交站,轻跛着慢慢走过去。
还好并不远,大概一两里,马路宽阔又寂静,路灯和摄像头照耀得像白昼,就算路上好像一个人都没有;还好这里是P市,不像她来的那个七八点就没公交了的小县城,这里的12点前还会有最后一趟的末班车,她可以搭上它,半小时后在S大的校门外停下,然后一个人穿过安静无人的校园,走回宿舍楼去。
宋晚栀停了身,微微仰头,看向没半颗星子的夜空,轻吸了一口气。
她眨了眨发涩的眼。
P市好大啊。
她好想家。
就在那一两秒里,手机轻轻震起。
宋晚栀怔了下,低头拿起,在看见屏幕上的“妈妈”两个字时,就像盛满水的气球被一根无形的针戳破,汹涌的情绪汇作眼泪,在她眼底凶巴巴地转了两圈,然后跌到屏幕上。
字被放大到变形,泪滴上还晃过斑斓的彩虹似的折光。
宋晚栀一边走一边深呼吸着压下情绪和哽咽,直到调整成她所能掩饰出的最好状态,她才屏着呼吸接起电话:“…妈?”
“栀栀,你没事吧?”电话对面响起卢雅焦急的声音。
“我,没事呀,”女孩声音压得很轻,微微有点哑,“怎么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卢雅松着气,“妈做了个噩梦,梦见你摔下楼梯了。吓得我一下子就醒了。”
“——”
宋晚栀喉咙一哽,像被一口酸涩的棉花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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