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佟府。
佟家众人也准备讨论十五阿哥的事情。
佟家老太爷膝下三子一女，女儿嫁进宫里当了主子，两个小儿子又都外放了，所以佟家大宅目前只有大儿子一家生活在这里。
晚间的请安，难得佟家四个成年男子都在，丫鬟上完菜后就退到了外间，只留一家人围坐在佟老太爷身边，左边孙子孙女，右边儿子儿媳。
两个孙媳妇温氏与纳兰氏一个伺候祖父一个伺候婆母，至于佟大老爷，他的两个妾室早眼疾手快地打点好了一切，此刻正站在外围时不时递手帕或换茶。
佟大夫人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让两个姨娘回了自己屋子，又叫了小丫鬟进来撤桌子。她不喜欢谈正事的时候有外人在，而自己丈夫的小老婆在佟大夫人眼里，也算是外人。
进宫请安的事情早在晚饭前就已经跟家里汇报过了，但家里的男人都知道，真正要紧的事情还一句没说呢。
是以，大家都慢条斯理地将茶碗端在手里，一下又一下地撇去浮在面上的茶沫。
当着两个儿媳妇的面，佟大夫人也不好挂脸，面无表情地传达了灵妃的诉求。
末了又觉得自己方才的态度不妥，强撑着一抹微笑找补了一句：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灵主子希望他们哥两个能帮十五阿哥缓和一下与二阿哥的关系。”
佟大夫人说完看向佟老太爷，见老太爷微微颔首，接着又转向大儿媳妇温氏，“此事，还得劳烦你跑一趟娘家，同你阿玛求个情。”
温氏连忙点头，先跟自己丈夫对视了一眼再回话，“额娘放心，明儿我就打发人过去一趟。”
温家与佟家其实算得上是邻居，两家相隔不过半条街而已。
温氏闺名芝兰，有个双胞胎的哥哥若兰，正好跟佟家长子佟弘博是同窗，从小玩到大。是以，温氏与佟弘博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不就是小儿拌嘴，娘娘也忒小心了！”佟家老二佟明博率先开了口，他还以为有啥大事要讲呢，搞得神神秘秘的！为了一方砚台打架，什么跟什么嘛！
“你小子懂个屁！”佟老太爷瞪了小孙子一眼，这小子成亲也有小一年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着调？长辈都还没开口呢，他倒急吼吼地抢了先。
“这后宫连着朝堂上，其中的弯弯绕深着呢！多跟你哥学着点！”
佟老太爷拿起烟杆就朝佟明博脑门上敲，其实他更想对孙子说要跟自己儿子佟老大学着点，但这年头讲究抱孙不抱子，他也不好意思当着自家人夸自己的儿子，只能把还算老实稳重的大孙子佟弘博拉出来树典型。
佟明博缩了缩脖子，揉了揉脑袋，不再言语。他虽混上了侍卫身份，也就在万岁爷跟前露过几回脸，压根儿就还没办过什么差事呢，平时也就是个闲散人员，根本接触不到核心的朝政。
“我经常在乾清宫当差，也接触过二阿哥，据我观察，二阿哥不是那记仇的主儿，这事儿应该没娘娘说的那么严重吧？”
佟家最年轻的长男佟弘博在祖父笑眯眯的注视下迫不得已开了口，说老实话，他不愿意掺和二阿哥与十五阿哥的事情。
托老丈人的福，每次当差他都被安排在万岁爷周围，好不容易给当今圣上留下了个不错的印象，还没混上什么正经差事呢，就要远离权力中心去巴结传说中的下一任领导，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嘛！
眼下的果子都还没摘到手，就想着下一茬了，开什么玩笑！
“二阿哥确实敦厚纯良，圣上也确实很看重他。”佟大老爷也开了尊口。他如今在吏部做事，看问题自然看得更长远。长子已经在圣上面前混熟了脸，指不定哪天就能补了缺，得一个正经的差事！要不然乾清宫的侍卫名额怎么会抢破了头都想挤进去！
这时候离开，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灵妃作为自己的亲妹妹，她都开了口，也不好敷衍过去。
佟大老爷看了看端坐上上方的父亲，眼睛又对上了小儿子佟明博，“你给我稳重点！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弘博要不是有他岳父的帮衬，猴年马月才能混到乾清宫的边上啊，可不能因小失大啊！”佟大老爷谨慎地向自己父亲解释，他怕老爷子护起短来不管不顾的。
佟老太爷看也没看自己儿子一眼，直接向两个孙辈下达了自己的意见：
“行了，老大继续在乾清宫当差，老二嘛，多去上房和校场！十五十六阿哥要是有丁点闪失，我打断你的腿！”
佟明博抽了抽鼻子，扮起了窦娥样。搞什么！十五阿哥闯了祸，我还得赔上自己的皮和腿！冤不冤呐！
“孙媳妇，这事得麻烦亲家了啊。”佟老太爷直接忽略孙子卖惨的样子，收起威严，一脸和蔼地跟温氏商量，“赶明儿我亲自去府上请你玛法（爷爷）道谢！”
“这事呐，可大可小。”他又转头对大家说，“二阿哥仁厚不计较那是他的好，十五阿哥办错了事就是错了，娘娘唯一能倚仗的也只有咱自己家了……”
佟老太爷抽了一口烟，不再多留，直接抬起脚便回了自己院子。
有一点他没有向大家点明的是，后宫的风向一向很准，灵妃如此忌惮二阿哥，只能说明二阿哥的根基远比大家想象中深厚。
他本就是元后所出，占着嫡，那就是占着理。再加上大阿哥废了半条腿，与那个位置是彻底无缘了。这就侧面又让二阿哥白得了一个“长”！
又嫡又长，怕是稳了啊！
难怪十五阿哥一惹到二阿哥灵妃就吓得六神无主，光是听着大媳妇的表述佟老太爷也猜得出自己女儿是怎么威胁她嫂子的。
哎……
儿女都是债啊！
很快，佟家正房的大厅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佟大夫人被自己两个女儿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慢悠悠地跟在佟大老爷身后。
到了房内，淑桦与淑橙跪完安正准备回自己院子，就被留了下来。
“桦儿留一下，我与你阿玛有事同你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