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来到正午,王凝之游玩了一个早晨,美景赏的也差不多了,丁春秋便请王凝之入了宴席。
别业的正厅,有丁氏子弟百余人,仆婢亦是一百多位,王凝之与丁异、丁元坐主位,丁春秋居王凝之左侧坐陪,其余分坐阶下。
宴上其乐融融,饮酒之后,谈玄之风更是兴盛,在众人的恭维尊敬下,直到下午一点,王凝之才出告辞离去。
在丁氏别业用完宴,王凝之便回到县衙,来到房中处理乡里递上的尺牍()和郡里下发的通知。
这些都是县里面的大事,小事一般都是主薄帮忙处理。
其实,王凝之今早与丁氏的丁春秋几人相处,可以感受到他们说话的真实不墨迹,固然有些缺点,但也算是一个性格相符的朋友了。
当然,这里面的一定有自己身居高位的原因。
若是个寒门,确是可能不太瞧得起,因为从他们谈话中可以看出,他们是严守士庶和平民之间身份的,这也是士族高高在上的局限性。
王凝之作为一个通读历史的现代人,他的优势实在太多。
如几百年后从北魏开始到唐朝,一定程度上维护农民阶级的均田制,再到后世的土地革命,只要制度没问题,就一定能得到广大农民支持。
政治体系更不用多说,后世大多都是实用的,如中央集权的内阁、军机处等等,东晋早已有三省制了。
从大势上看,均田地有利于巩固统治和中央集权制,对发展农业的作用极大。
但依照现有的制度,不实行土地革命,几百年后,一定会不可避免的名存实亡。
当下,王凝之不再想这么长远,放下手中简,眺望了一下窗外,闭目休息了一会儿。
幽兰动作轻慢的倒了一盏茶,忽有一个前来小吏敲门,王凝之让他进来。
“告禀县令,衙外有人拜访,是钱唐朱氏和礼氏”
“请他们到偏厅来,罢了,我亲自迎接”
王凝之到县衙迎接了朱氏和礼氏的族长,请他们移步到偏厅,彻茶待之。
朱氏族长朱明江,今年已有六旬,原是钱唐七品县令,权顷一时,影响力一度超越钱唐丁氏。
礼氏族长礼培绪,四十多岁的年纪,曾仕吴郡,后来返乡,当上礼氏的族长。
室内,三人席地而坐,朱明江首先开口表明了用意,邀请王凝之到家坐客,礼培绪差不多也是这个想法。
总的意图和丁氏没有什么差别,王凝之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应下,表示日后会去坐客,眼下公务繁多,实在不能脱身。
送走了朱明江、礼培绪二人,又来了赵氏、钟氏及其余的士族和众寒门,王凝之见此,干脆闭门不见,他没有这么多空闲时间。
为了清楚的看到钱唐的农田情况和官吏作风,王凝之准备明日下乡考察,只派小吏告知了县丞、县尉、县相三人,其余者一概不知。 做完这些,王凝之又召集了一众衙役,钱唐县的衙役共有四十人,分四班,可以用一个简单的成语这个形容,老弱病残。
不用想,都是靠关系进来的,战斗力估计还没拿着铁锹的农夫强,实在难以入眼。
将衙役们散了后,王凝之往家中写了一封,急需部曲五十人,用作剿匪平乱,手里没兵下乡视察都不安全。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房中,王凝之喝了一口热腾腾的开水,思虑用哪些经济制度发展和稳固钱唐县。
首先政治制度暂时不能改变,经济制度应该围绕农业发展制定,争取提高商税占比,海贸眼下还不是可以关心的时候。
这是大体上的,细微一些,发展农业必不可少的就是农民和耕牛,这两个问题都好解决,如收养北方流民开荒,鼓励佃户开垦,给予耕种两年到五年的农民土地终身使用权等等。
还有一点,提前发明先进的生产工具曲辕犁和筒车,这是钱唐农业超越其他所有地方的基础。
这些事情,王凝之不可能细无巨细的管,当下还得找一个帮自己处理内政的人,王氏、谢氏的才郎不少,下次回家,或许可以请几位真才实学的帮忙。
想罢,王凝之也开始了读,顺便教起了幽兰,不一会儿,房便传出了朗朗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
此刻的丁氏别业,丁异、丁春秋、丁春夏三人商议一番,来到丁幼微的房舍苦口劝说。
一刻钟后,见丁幼微软的也不吃,丁异不再劝说,直言道:“幼微,不要怪叔父心狠,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嫁给褚氏那个四十有四的老翁,一个是给王氏子弟,散骑常侍、本县县令王凝之做妾。
他年龄比你小十岁,以谦逊传于大晋,想必你也有耳闻,容貌上层,行止翩翩,多少女郎求之不得,幼微做他的妾,这是攀高枝了啊!”
丁异堂堂丁氏族长,厚着颜面,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只看丁幼微的选择了。
闻言,丁幼微沉思了片刻,本想开口回应,却欲言又止,她并不是多么抗拒改嫁,而是舍不得乡下两个孩子啊。
见状,吴氏心中叹了一声,出言劝道:“幼微,咱毕竟是蒲柳之身,给王家小郎做妾不委屈,叔父和叔母怎么可能害你,听叔母一句劝,明日打扮打扮,先见个面”
丁幼微见叔母都这样妥协了,心中也是没了推迟的主意,只能答应了下来。
丁春秋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被丁异拦了下来,这件事逼迫得太紧了,万一让她情急之下想不开,就得不偿失了。
临走前,吴氏回头看了一眼端坐床上的丁幼微,不由唉道:“你说哪一点委屈你了,自己好好想想吧”
丁幼微眼睛有些微红,犹豫半响,幽幽唉道:“我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话语权,悉听君便吧!”
丁春秋离开的路上,心中很是不平,与丁异抱怨道:“她十年前嫁给那寒门,不就是图人家才貌双全,今个把王谢子弟都请来了,还是头名,她还不满足,我看不是矜持,便是故意的!”
丁异道:“不管她是矜持,还是拿我们消遣也好,你都不准在你阿姊面前出言不逊,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