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子看起来很平和、安静。一排排屋子错落有致,藏在那最一开始看见的红瓦房之后。
瓦房里也很安静,窗户黑漆漆的,里面用黑布蒙上了,门外有两个老汉,正坐在门口唠嗑。
“今年庄稼不怎么样啊,收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回本。”这个老汉头上包着一块白色的方巾,手中拿着一杆长长的旱烟枪,烟杆子上还坠着一个小小的锦带,正“吧嗒吧嗒”的抽着,浓烈的烟气浮在他的周围,再缓缓散去。
另一个老汉不抽旱烟,他手上拿着一把柴刀,正削着一根木棍。
村子里面时不时有中年人走过,还有小孩子的嬉戏玩闹声,很少,但是并不是一点也没有。
十四他们看着这个村子,心中难得的疑惑。
“该不会又被那老东西骗了吧?”十四说。
“没有。来之前你记得我特意问过那张二子了吧?”郎中反问十四。
“这倒是有,他怎么说的?”
“他说,这村子如果不深入调查,就是一个普通的村落,毕竟可能会有很多人进出这个村子,少不了一些了不得的大人物。”郎中向他解释。
“所以咱们直接进去也可以吗?”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实际上我们是要进去看看怎么回事的。”明灵也解释。两个人现在要花费很大的精力用更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让十四明白这些。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啊?”十四也免不了心中紧张。
“我们进去之前,得先保证他们跑不掉,但是咱们跑不掉。”郎中循循善诱,“得靠你在外面设个阵法了,因为一切情况都不明朗,我们不能确定张二子是不是在骗我们,但是我们也不能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所以,在大张旗鼓的进去冤枉好人之前,我们得做个双重保险。”明灵补充。
“唔……所以,就是需要先做一些小手脚进去,如果有问题,他们也逃不掉,如果我们有危险,我们也可以逃是吗?”要是这么解释,那十四就理解了。
“没错。以后这样模棱两可的事情还会有很多,我们既然无法保证他的正确性,就要把事情做的严密一些。”
“哦,好,我知道啦!”
简单回应一声,十四带头在那些人的警戒范围之外的地方开始写写画画。阵法还是有明灵指导,但是明灵他不会动手去画,他的作用就是指导,指导十四自己去思考,自己去学习、构思这些奇妙的小东西。
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才弄完。这次不需要在墙面上整片整片的画阵纹,只是在树上或者土里,隔一段距离,画一个小的来勾连各个阵眼,这次的阵,没有阵心,只是一个单纯的起到围困作用的转移阵,耗费并不算大,因为真正需要转移的只有十四自己。
在这期间,他们经常注意门口的两个老汉。这一天的时间之内,那包着白头巾的老汉抽了三杆烟,另外一个削木棍的老汉换了五把刀,大小不一,似乎在木棍上雕刻着什么。除了吃饭时间,只有两次离开门口的时候。
而这个村子在仔细的观察之下,正一点点的暴露出它的不同寻常来。
那些中年人总是表情严肃,他们好像没有活干一样,总是以固定的时间段在村中溜达;那些放声欢笑的孩子们,眼中总是时不时的闪过慌乱。
有一丝丝的铁锈味飘荡在空中,这个味道十四很熟悉,是他在施家村时无论是撞墙自裁,还是坠落悬崖,嘴角边总有那么一丝淡淡的铁锈味,或者是那一碗碗灌入口中的汤药,也会嗅得出一丝腥味。
空中传来微不可闻的淡淡的绝望的叫喊,分不清方向。
趁着天要黑了,几个人在地上抓了几把,抹在身上,撕扯一番,装作落魄的样子,走进了村。
郎中敲了敲那红瓦屋的门。
“请问有人吗?我们是采药的,在山上遭了灾,一行人被冲散了,想来问问借宿!”郎中敲了几下,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白头巾的老汉,他一身的烟子味儿,皱皱巴巴的老脸,一开口,一嘴黄牙,有几颗还泛着黑。
“请问您有什么办法证明您是采药的吗?”他双手扒着门,警惕得很。
郎中忙道:“有的有的,这是我们今天采到的一些药材。”他抬手拍拍十四,十四把背后的背篓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里面是小半筐药材,根部还带着泥土,有些半干了。
十四小心的把背篓放在老汉面前,指了指,很不自在的说:“您、您瞧,都、都在、在这里了。”他说话结结巴巴的,看上去就是一个很不自信的小药童。
老汉伸手拿起一根药材,用手捻了捻根部的土块,感觉没有问题,又往背篓底部翻了翻。
十四急了,磕磕绊绊道:“您、您不能、这样,我们、辛辛苦苦采、采的,这样我们没、没法卖了,这一、一天都白、费了。”
郎中连忙制止他,陪笑道:“小孩子不懂事,您瞧、您只管瞧就是了。还望您能让咱们几个借住于此。”
那老汉笑道:“好说,都好说。一个小孩儿,我不会跟他计较的。”
十四看着他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不得劲。老汉一边捻着泥土的干湿,一边微不可察的打量着他们三人。都挺落魄的。
郎中为了防止明灵暴露,在他不情不愿的表情里,特意给他脸上抹了几把泥,衣服上自然避无可避的弄上了一些,粗黑的碳棒把眉毛描粗,在脸上点了一些麻子,怕不保险,还让他自己再幻化出一层平凡一些的脸来。
明灵那是相当的不情愿。
“先生,您这么做,有什么深意吗?我明明可以变换一下相貌啊?”
“如果这村子里面存在着什么阵法呢?”郎中不咸不淡的反问一句,十四当然是不明白这些,他也在脸上点了麻子,还要装作说话结结巴巴、不太聪明的孩子。
明灵自然懂这个道理,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名为“嫌弃”的神色。
于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三个被安排在了村尾的一处空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