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淮知道瞒不住,也没打算瞒着祖母,于是坦诚道:“云庄。”
“你又去看那个女人了?!”
谢今淮默认。
果然如此。
老太君脸色徒然一沉:“你老实告诉祖母,你是不是想把她接进府来?”
谢今淮直言:“是。”
自记事以来,他每走的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唯独在苏挽筝的事情上,他冲动了。
从他带她入京起,他就打算让她进府,可她不愿,其实那时他是松了口气,毕竟带她入府会有很多麻烦,但他又不愿放她离开,便只能将人养在外头。
这半年来他极力克制,想要戒掉它,他原以为只要不见她,就不会想之、念之、可他到底高估了自己。
刚回府的路上,他想既然戒不掉,那就留下她。
把她一辈子锁在自己身边。
听到谢今淮直言不讳的话,老太君神色越发难看,她是真的没想到一向循规蹈矩的孙儿,会在外头养个女人,更没想到他还要把人接进府。
“那我问你,你要让她以什么身份入府?”
“自然是以妾室的身份。”
“看来你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老太君点点头,“她一个乡下丫头以妾室的身份入府,也算抬举她了,看在她对你有救命之恩的份上,祖母不反对,但祖母要你答应,未有嫡子前,她不许先有身孕。”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乡女还不配生下侯府的庶长子,亦或者是庶长女。
“祖母放心,我有分寸。”谢今淮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起伏。
老太君紧接着说:“说到嫡子,你年岁也不小了,之前一直在外,祖母也不好自作主张给你想看人家,这次圣上把你调回来,你也好成家生子,你先告诉祖母,心中可有中意的姑娘?”
闻言,谢今淮眼前浮出苏挽筝的身影。
可他知道,这不可能。
还没等谢今淮说话,老太君说:“昌颐郡主你可还有印象?她娇憨可爱,与你也算般配……”
昌颐郡主并非圣上一脉,她父亲信南王萧拓不过圣上远亲,却因在圣上夺嫡时立下汗马功劳,深得圣上恩宠,昌颐郡主更是一出生就被封为郡主,这样的岳家才是谢今淮最好的后盾。
谢今淮心口好似压着万斤重物,他若是娶妻,她又会哭吧。
“祖母,我还不想娶妻。”
老太君脸色骤变:“你都二十有五,还不娶妻生子?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儿女都满地跑了。”
谢今淮眉峰紧蹙。
“阿淮,其他事情,祖母可以退一步,但唯独你的婚事,必须听祖母的。”老太君沉着脸说,“你若真不想娶妻,那个乡下女也用不着进府了!”
谢今淮眼底漾起一丝晦涩,周身仿佛一片死寂,他沉声道:“祖母,此事与她无关。”
他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但现在这个人却是他一直敬重的祖母……
老太君语重心长道:“你尚未娶妻就多出一个爱妾,若传出去,你的名声会有多难听?你以后若是娶妻,正室又岂会善待她?你若真为她好,就要早点娶妻生子,到时候祖母会让她进府,待你有了嫡子,祖母也会让她留子嗣。”
谢今淮沉默了半晌,最后叹道:“祖母看着办吧。”
老太君满意道:“阿淮,祖母是为你好,一个乡下女你要宠就宠,但切记不能因她失了分寸。”
谢今淮说:“我知道了,祖母,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他行礼离开。
尤嬷嬷走进来见老太君神色不佳,老太君叹道:“阿淮怕是要怨上我了。”
若是可以,她也不愿做这个恶人,但婚姻大事,至关重要,她可不能由着孙儿的性子来。
“怎会?小侯爷向来孝顺您。”尤嬷嬷劝诫道,“而且,以往老太君您一提婚事,小侯爷就不乐意听,这次却耐着性子听完了,想来也是不反对。”
老太君叹道:“他早点成婚最好,也省得一颗心都扑到了乡下女的身上。”
“老太君说的是。”
*
雪后初霁,暖阳直照,清心寺下的青石板湿漉漉,瓦檐前水珠滴答滴答落下。清心寺是上京城最大的佛寺,建于最高峰山顶,香火极其旺盛,人声鼎沸。
马车停在清心寺台阶下,一身云缎锦袍、贵气逼人的谢今淮率先从马车上下来,他朝马车上下来的少女伸手。
苏挽筝戴着帷帽从马车内出来,看到谢今淮递来的手,她把手放上去,顺着谢今淮的力道下了马车。
苏挽筝看向台阶上的清心寺,烟云缥缈,好似在云端之上。
耳边传来各路小贩叫卖的声音,苏挽筝的目光落在又圆又大又红的冰糖葫芦上,不愧是繁华热闹的上京,不仅小贩多,就连冰糖葫芦都要比村里的好看。
谢今淮顺着苏挽筝的目光看向那边的冰糖葫芦,他温润的眸子漾起一丝笑意。
“想吃?”嗓音温柔,带着淡淡的宠溺。
他看向她,透着薄纱的帷帽似乎看清她的眼底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