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阳城,申国候,府内。
后山竹林中,
一张宽大的竹制摇椅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面容枯槁,呼吸短促,他缓缓张开那双有些迷离的双眼,看向对面的人,费力的开口说道。
“欧阳小子,你我同朝为官二十载,也明争暗斗了二十载啊。”
欧阳明抿了抿手上玉环杯中的香茶,随后轻轻放下,看向眼前这位昔日里在朝堂上与自己最不对付的老太傅,说道。
“姜老太傅,你言重了,你我虽然政见不合,可这向君之心却从未有二,不过是都希望能见到太平盛世,百姓安康罢了,算不上明争暗斗啊。”
老申侯,姜怀,面露欣慰之色,“哈哈”的笑了起来。
“想当初,咱们俩也不知挣的个什么?是为儿孙积攒下一份家业,还是为族中多通达一些人脉呢?可到了最后还不是统统被皇帝玩弄于鼓掌之中,老来老来还留下了一世骂名啊。”
“咳咳,咳咳”
老太傅说着说着,干咳了一阵,忙伸手喝了一口茶,这才压下胸中的淤气,接着道,
“老汉难料身后事,儿孙自有儿孙福啊,还是你小子鬼啊,十年前就告病回乡,也算是急流勇退了。你给我交个实底,世人都知道,你精通周礼,善用占卜,你是不是提前预知了什么?这才隐居在这义阳城中。”
欧阳明看着对面进气没有出气多的老人,面露难色,思量良久,这才环视四下,见无人,才轻声道。
“老太傅,你我曾同是朝堂之人,难道这中周皇朝的症结所在还需要我明言吗?”
姜怀先是面露疑惑,后似乎有些明了了,问道,
“你是说这分封制?”
欧阳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这分封制看似皇帝亲封,诸侯各管其地,实则一盘散沙,名臣实王,若是那日社稷有乱,朝堂不稳,烽火难明,恐怕会有变数啊。”
姜怀听了猛地坐直了身子,紧握茶盏,急问道。
“你是说这中周皇朝会有变数?”
欧阳明点了点头,给以肯定。
姜怀面露喜色,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大呼道。
“有变数好啊,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一句如此甚好,他手中茶盏怦然落地,这老太傅随着输出那口淤气,竟然撒手人寰了。
欧阳明看着已经断气的姜怀,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语道。
“姜太傅,你还是太急了,这中周皇朝会有变数,可这姬家天下却不一定会异主啊”
“身为周法传人,我需谨遵周公遗训,若遇姬家天下有乱,吾辈当竭尽全力,救黎民于水火,扶大厦于将倾。
身为谋士,老夫早就以身入局,先入你姜家掷黑子落棋,请天下诸王掷白,对上一局,不求满盘皆赢,只问胜天半子,为姬家再续数百年基业。
其中若有对不住之处,实属天意如此,非阳明之意,还请老太傅见谅!”
欧阳明,自幼习得周礼之法,善用占卜之术,深得牵魂引梦之道。
在这中周王朝,是公认的儒道圣贤,上算天道轮回,下知王朝更替,就是在他隐退的这十年间,当朝武宣王也是三番五次的邀其归朝入职,可都被他以身体有恙为由,婉言拒绝了。
义阳城,沈府内,
八岁的沈道君,蹲在台阶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远处正在练剑的宋月平,越发感觉无聊,随手轻轻将地上的一只蚂蚁抓起,放在身边的一颗小树干上,看着那蚂蚁慌乱的朝着树上爬去,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而远处这位儒剑生的一招招,一式式,玄妙的剑法,却丝毫提不起沈道君的兴趣。
一把青锋剑带起道道银芒,时而动若奔雷,快如闪电,时而轻柔似水,连绵不绝。剑光所过皆为所斩,剑身所指杀意昂然。引得匆匆经过的丫鬟婢女,都时不时驻足观看,暗自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