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粗布麻衣,难掩她天生丽质;一举一动,方见她倾世风华。
画仙所著洛神,诗圣所描佳人,不外乎如此。
“青州倒也是出美人的,”皇后同女官笑道,“你还记得上午来了个丫头么,叫什么来着?”
“明淮,秦明淮。”女官提醒道。
“对,秦明淮...原来这青州不是不出美人,而是美人都为秦氏所出。哈,青州秦氏...女郎,你是秦家的旁系吗?”
秦罗敷只有在听到秦明淮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眸才有一瞬间的颤动。
“娘娘,秦明淮是我的姐姐,我不是旁系的,而就是本家。”
她声音缓缓,不卑不亢,“我是秦家庶女,秦罗敷,拜见娘娘。”
皇后点了点头,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心里也有霎时的心悸,面前这个自称庶女的小娘子,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气度与礼仪,硬生生地要将上午来的嫡姐压过。
更何况...她的名字。
秦罗敷!
皇后忍不住赞叹:“竟真有人配得起秦罗敷这个名字,秦家主起的可真是妙啊!”
与此同时,一声极轻的笑自皇后身侧的太子传了出来,他自刚刚起就一直安静如斯,哪怕是慕容雪的深情表白都未引起他的半个反应——现在却是忽然笑了。
离得近的女官先听见了这声轻笑,不由得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向微笑的太子;就连皇后也微微向太子侧目。
独独秦罗敷,抬头看屋顶低头看脚尖,就是不看这当朝储君。
周昭寒在笑什么?是在笑自己的名字么?
本该是游刃有余的秦罗敷,此刻面上却有些羞燥,她想,仙人原也会笑,又想,自己和旁人无论说过多少次自己的名字,从来都不曾这般的觉得不好意思过...
恐怕还是怪今日早上的大放厥词,信誓旦旦地同李承晚说太子必然会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结果真见着了,才发现太子他自己就已经长了张顶顶好的脸,别说是拿美人计对付他了,他连瞧上自己一眼都不肯,现在更是不屑地嘲笑自己...
嘲笑...没错,必然是嘲笑!秦罗敷在心里磨牙。
皇后:“落落大方,怪招人疼的。瞧着不像是庶出的,比起几个公主也差不了多少。今年多大了,读过有没有,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秦罗敷平复了心神,柔声开口:“承蒙娘娘抬举,我今年刚及笄,读过《烈女传》和一些旁的消遣,至于过人之处么,”她顿了顿,“小女子不才,所学颇多,但均不精。”
“你这姑娘倒谦虚,你姐姐上午来说的却是——样样都精,无一处不过人。”
“也罢,留牌子。”
被打磨出光的木牌分发到了秦罗敷手上,大约有掌心大小,上面写着“九十七”——指,她是今日第九十七名成功登记的秀女。
约莫着最后秀女的数量也是控制在一百名左右。
她方才水喝多了,此时无心再呆在大殿里,看看剩下的人,约莫着还要有一段时间,便寻着一个宫女给自己引路去解手。
出了殿才知道这皇宫里究竟有多大,进来的时候由人引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也不敢左顾右盼,而如今虽夜幕四合,可仍能看到重峦叠嶂的假山,巍峨的宫殿,精细的楼台,还有人造的小溪蜿蜒地留着,隐约间听见雀鸣。
秦罗敷收回目光。
富贵迷人眼,虽然时人都要求女子恭顺,不可攀求身外之物,可秦罗敷从不会压抑自己的野心。
既然这千里的路未曾折下她的命,既然她真的来到了这天子脚下的长安城——那么这个太子妃,她当定了!
可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秦罗敷却是忽然有些头疼了。
...
解完手出来,引路的宫女却不见了。
秦罗敷迟疑地走了几步远,再回头,却发现不仅来时的路找不到了,方才去的地方竟也模糊了起来。
前面却有个人落在阴影里,应当是发现她了,从阴影慢慢地站起身来。
相隔甚远,瞧不清那人的面目,然而纵使如此,他身段高高,背脊笔直,芝兰玉树,不外乎此。
那人手里举着一盏明亮的灯笼,此刻正慢慢举至头顶,灯火幽明,才映出一张宛如天神的面孔,多情的眼眸却无情丝,冷而静——
是周昭寒!
秦罗敷发出一声轻呼。
“殿下,您怎么在这?”
此刻的周昭寒和方才殿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大不相同,也和刚刚那一声轻笑的模样不同,他抿紧薄唇,不答反问:“你和太傅是什么关系?”
他微微偏头,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事不关己的促狭笑意,“太傅房里,怎么会有你的画像?”
出了殿才知道这皇宫里究竟有多大,进来的时候由人引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也不敢左顾右盼,而如今虽夜幕四合,可仍能看到重峦叠嶂的假山,巍峨的宫殿,精细的楼台,还有人造的小溪蜿蜒地留着,隐约间听见雀鸣。
秦罗敷收回目光。